「襄儿,你去书铺子问得如何了?」曹秀景有些紧张地说。
她也不想表现得如此急切,可是事关自家甚至一整个村子未来的生计,叫人如何不挂心。
秦襄儿直接回答道:「我还没去……」
听她这个起头,曹秀景与陈大力同时垂下肩来,不过随即又安慰彼此似的笑了一笑,曹秀景甚至轻轻拍了拍她。「没关系的,这事本就不好谈,下次我和你姨丈一起去,大家一起壮壮胆子。」
「我不是害怕而没有去,我是半路遇到了萧大哥。」秦襄儿连忙把话说完,怕这两个长辈因为太上心,被自己的话弄得一惊一乍的那就不好了。「萧大哥知道我要去卖纸,便说他有门路,我就把纸交给他了。」
曹秀景与陈大力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对视一眼,而后用一种饱含暧昧的奇特目光看着秦襄儿,看得她脸都热了。
「是那个……」秦襄儿不知怎么很想解释一番。「不是我特地拜托他的,是他主动的……」
「喔……他主动的。」曹秀景与陈大力齐齐点头。
怎么好像越描越黑了?秦襄儿又害臊又无奈,「他不是只因为我才帮忙的,他……他还有提到姨丈的……」
真的有吗?秦襄儿自己都不确定了,不过这时候必须一口咬定说有!
曹秀景与陈大力同时笑了开来,也不再逗她,反正知道事情交给萧远航,他们心里也笃定多了。
「是远航那就没问题了,他们造船师傅认识的大户人家可多了,他说有门路就一定有,咱们等着就是。」陈大力笑道。
曹秀景也同意地直点头。「我起初还怕被人骗,若是远航愿意帮忙,那就不用怕了。」
说完,夫妻便扭头去院子里卸货归整,看得秦襄儿都有些吃味了。一样是去找卖纸的门路,怎么她去问,姨丈与景姨就紧张兮兮,换成萧远航问,他们就安心了?虽然她也承认萧远航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但也不至于差那么多吧。
忙了一早上的众人,用完早膳休息了一会儿,秦襄儿便开始教陈氏夫妻如何造纸。
造纸首先当然是取得原料了,家里虽然有先前砍来的杨树枝条,但那是用来搓绳子织网编窭子的,树木都还是湿润的,尤其树皮仍保有韧性,对于造纸来说,前期须除去最外层深色或是虫蛀的树皮是相当不利的,所以只能重新砍了。
因此陈家三个大人,又拎起了斧头往杨树林去。
福生很少出门,不过这次全家都去了,他也默默跟上,至少在自己的村子里,他没那么害怕,只要树林里像上次那样空荡荡就可以。
如今已届深秋,杨树转黄的叶子都掉了大半,树木也有好些已经枯了,村子里也有其他的村民来拾柴砍树,为过冬做好准备。
陈家几人一入林子,大家都笑嘻嘻地彼此打着招呼,明明是和乐融融的场景,福生却紧抓着秦襄儿的手,小脸都紧张地惨白。
秦襄儿知道,福生不喜欢与人群接触,但这步路他必须走出去,否则难道真要一辈躲在杨树村……不,甚至杨树村他都不愿走入,只想缩在家里,躲在认识的人身后,他明明是个聪明善良又想像力丰富的孩子,若是因此封闭了整个未来,那就太遗憾了。
曹秀景也见到自家儿子那不成器的胆小模样,火气便蹭蹭地上涨,但在她开口骂人前,陈大力拉住了她,朝她默默摇头。
「看襄儿丫头怎么做。」陈大力说道。
秦襄儿自是没注意陈氏夫妻的小小互动,一心全放在福生身上,突然间她低头看向了福生,拿起帕子轻轻擦去了他额际的冷汗。
「福生很怕吗?」她问。
福生点点头,小嘴紧抿着不语。
「是不是因为这里有别人,你不想和他们接触?」
福生想了想,又轻轻地、偷偷摸摸似的点了下头,还偷瞧了眼正在砍树的曹秀景,怕被母亲看到,又要挨一顿揍。
「那真可惜。」秦襄儿像是相当惋惜似地叹气。「本来有个小弟弟要来找你玩的,我们都说好了,他最近也开始要上学堂,听说我们家有一个小哥哥也在学写字,就很想来找小哥哥一起探讨学问,一起练字……」
福生在秦襄儿这里找到学习的乐趣后,对于学业相当上心,几乎可以说是个书呆子。秦襄儿默写给他的三字经和千字文,都快被他翻得烂了,里面的字他已经都学会了,只差真正上手拿笔练字。
这样的情况下,她若说小弟弟是纯粹来玩耍,福生可能还会有些排斥,但若是说来一起探讨学问的,福生绝对会有兴趣。
他以后始终都会有同僚的,就从小舶开始吧!
果然,福生的整个注意力都被吸引住,一时也忘记害怕了。
秦襄儿又装模作样地摇头道:「……但是如果福生这么排斥外面的人,就没办法和小弟弟一起读书了。」
她一副慎重的神情,像在与同龄人讨论似的对福生说道:「那个小弟弟叫小舶。你知不知道,小舶要上学堂,学堂里都是一起读书的孩子,有那么多人一起讨论学问,很快的福生就会被比下去……」
「我、我要和小弟弟一起玩。」福生连忙拉秦襄儿的手,「我……我也要上学堂。」
「你不怕学堂里那么多人?学堂里不只有同窗,还有夫子,甚至还有一些奴仆厨娘、门房马夫的,,说不准不时还会有同窗的父母亲朋出现……」
福生吞了口口水,又缩了回去,眼神没那么笃定了。
「若是你下定决心要上学堂,等福生的启蒙书都学会了,我可以请小舶带着你一起。」
秦襄儿温声劝道,顺口又提了句。「对了,小舶叫萧远舶,是萧大哥的亲弟弟。」
萧大哥!福生突然眼睛一亮,「我要去学堂!有萧大哥的弟弟,我不怕了!」
秦襄儿突然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这个萧远航是给大伙儿施了什么咒,一个个的都这么信任他,明明这些都是她的亲人啊!
「姊姊,我去旁边练字了!等小舶来了,我就会比现在更厉害,不会输给他的。」福生最后说道,然后拾了一枝杨树枝便蹲在一旁的地上练字了。
曹秀景与陈大力一直默默观察这里的情况,见秦襄儿果然有一手,三言两语就说得福生不怕了,不由彼此对视露出会心一笑,对秦襄儿的感激更深了一层。
「哎哟!你家这外甥女真是了不得,福生那带不出门的,这襄儿丫头几句话就让他服服贴贴了!」
旁边有不少村人也看到这一幕,当然他们也都知道福生的状况,对秦襄儿的耐心多有赞赏,但会把话说得这么难听的也就独一家了。
果然曹秀景一听就炸毛了。「吴春花!你说什么鬼话?我家福生聪明又乖巧,哪里带不出门了?就你这张臭嘴才应该关在家里,免得老是在外头惹事生非!」
要是平时吴春花被这么一激,一定马上和曹秀景吵翻,但今日她竟意外地好耐性,还能陪上笑脸。「哎哟,我这不是夸奖襄儿丫头吗?喂喂喂,秀景啊,你家襄儿丫头今年是不是十六了?」
「是又怎么样?」话题突然跳到这里,曹秀景有些莫名其妙。
「我娘家有个侄儿,生得模样出众,能言善道的,在镇上工作,今年二十岁,你说是不是跟襄儿丫头正好相配啊?」吴春花已经观察秦襄儿很久了,人长得标致不说,脾气还好,她有次看到了秦襄儿在福生衣服上绣的小狗儿、小兔儿,那叫一个活灵活现,要是拿到镇上都能卖几个钱,这不就动了心思?
就娘家是陈家,有个曹秀景比较麻烦,不过吴春花并不是太介意,横竖人娶过来还不是任由他们吴家搓圆搓扁,遑论曹秀景只是姨母,还不是人家秦襄儿正格儿的娘呢!
「襄儿的婚事有她自己做主,我可不乱点鸳鸳谱。」曹秀景淡淡的回道。
事实上她心里已经有个理想人选,只不过现在八字才刚有了半撇,所以不好往外说,何况吴春花介绍的人,就算真是个好的她也不敢要。
「唉,你这姨母怎么当的?人家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这亲事怎么好意思自个儿说?」吴春花摆了摆手。「就这么决定了。过两日我带我家侄子吴大伟过来相看,你们可要留在家里,让襄儿丫头好好打扮打扮,我家大伟就喜欢漂亮的……」
说的好像秦襄儿还得供人挑拣似的?曹秀景当下又怒了,正要慰回去,旁边的村民早已经听不下去了。
「我说春花啊!你这也太霸道了!你说相看人家就得等着?把人家女孩子家里的人当什么了?连个苗头都还没有就摆这么大架子,要是我家也不敢和你相看啊!」住在陈家隔壁的朱婶子插了口话,她没有女儿,所以自然可以这么说。
「你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娘家条件比陈家不知好了多少,在下河村也是有十几亩好田的,襄儿要嫁给大伟那就是长孙媳,怎么也能分到一点,大伟还在镇上工作呢,我要替她说媒,可是为了她好。」吴春花不服气地顶了回去。
「是吗?你家吴大伟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你娘家殷实没错,但吴大伟是个花天酒地的,什么镇上的工作,是在赌场帮人打架吧?我家当家每年帮工打鱼那家人,就有一个爱上赌场的孩子,前阵子赌场的人打上门,我当家的就看到你家吴大伟了。」前阵子送了桂花的张大娘也忍不住发了声,她可喜欢秦襄儿了,一个水灵灵的好女娃,嫁到吴家那简直是糟蹋了。
曹秀景一听气到发抖,树也不砍了,直接拿着斧头对着吴春花。「好啊吴春花,你竟想介绍这样的人来害我家襄儿,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了?」
吴春花想不到吴大伟的恶名都传到杨树村了,不由有些讷讷,但口中仍嘴硬道:「我也是好心,看襄儿那么大年纪了还嫁不出去……」
「你才嫁不出去!谁不知道你二十了才嫁进咱们杨树村,还是死皮赖脸赖上林家老二,否则就林二郎那样的人品,怎么会娶你这不着调的?」曹秀景也不给她留面子了,直接扒了她的底。「我家襄儿再怎么样都不会嫁到你们吴家的,你死心吧!」
「就是就是,我们杨树村虽然穷了点,但村里的儿郎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那什么吴大伟好!」
「襄儿丫头那么好,不可能嫁不出去的!春花你可别乱说话,害了人家闺女大事,要天打雷劈的……」
陈家在杨树村的人缘不错,吴春花又一向是个挑事精,所以这一下便惹了众怒。吴春花不好意思在林子里继续待下去,草草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柴火便灰溜溜的走了。
等那讨人厌的不见了,张大娘才朝着接替曹秀景砍起树来的秦襄儿道:「襄儿丫头你别急啊,吴春花就是嘴臭,她的话不能放在心里!」
「是啊!我们都知道襄儿丫头你是个好的,怎么也会好好帮你看着,不会让你嫁到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的……」
「我知道了,谢谢婶子们。」秦襄儿落落大方的一笑,看起来倒没有什么羞恼,反而这种豁达坦然又迎来村人一阵夸。
这样善良热心的村子,不应该一直贫穷困苦下去的!一次次的善意,一回回的包容,都让秦襄儿想帮村子的信念越来越坚定,看来她的步伐得加快一点了……
*
劈砍成适当大小厚薄的杨木,必须先用水湛几日,其中不时用脚踩、用手搓,泡到整个软化,然后去除掉上头枝枝节节、颜色较深的树皮,还有虫蛀的地方,重新再晒干后便能保存起来,日后要用来造纸时拿出来就能用了。
因为这次砍的数量不多,泡好洗净的木料秦襄儿便直接拿来用。
为了造纸,陈大力在院子里砌了一个大灶,将家里那个以前拿来煮猪食,现在养不起猪而收起来的大锅架上,洗净的木料加入草木灰后在锅子里反覆蒸煮,同时再次去除木料里的杂质及色深的地方,保证之后做出来的纸颜色能更浅更均匀。
在陈家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萧远航带着小舶前来拜访,手里还拎了条腊鱼。
「唉呀,远航,你总是这么客气,你人来我们就很高兴了,每回都带东西来,这样我们都不好意思开门了!」曹秀景笑吟吟的迎入了兄弟俩。
「门没关。」萧远航说道。
曹秀景顿时哑然,这萧远航什么都好,就是不擅言语,每次和他说话都要被噎个几次,让人真不知该接什么好。
不过这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很久,小舶眼尖地看到屋子里走出来的秦襄儿,尖叫一声便欢欣鼓舞地跑了过去,一把抱住秦襄儿的大腿。
「襄儿姊姊!我来了,你说家里有小哥哥和我玩,在哪里?在哪里?」
秦襄儿笑着摸摸小舶的头,然后伸出手一指。「在那里呢!」
小舶顺着秦襄儿的手指看过去,就看到门板后面的半张小脸,那身影彷佛很紧张,见到小舶看过来,嗖一声就躲到门后。
「小哥哥很害羞,你要慢慢来。襄儿姊姊知道你是好孩子,只要你不要一下子叫得太大声,就不会吓到他了。」秦襄儿笑道。「小哥哥知道你要来,在家里练了好久的字,说要和你比谁会的字多呢!」
小舶一听,眼儿亮晶晶的。「那肯定是我了!我三字经已经学完了。」
「我也学完了!」门后的福生又探出头来,不服输地小声顶了一句。
「我也读完千字文了!」
「千字文我早就读完了,字也都会写了!」
「那百家姓呢?学堂教到一半了!」
「百家姓我还没学,可是姊姊教我念千家诗了!我都背起来好多首了!」
两个孩子你来我往,福生居然不知不觉地由门后站了出来,与小舶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彷佛在听到对方学识与自己差不多后,多了些底气。
小舶一听福生的话,却是羡慕地哇了一声。「千家诗我还没读过啊,你可以教我吗?」
「当……当然可以!」福生本还有些迟疑,但一想到他是萧大哥的弟弟,迟疑完后也就答应了。
「那我也教你百家姓,这样我们两个就学得一样了。」小舶笑道。
这话说到福生心坎里了,连最后一点迟疑都冰消瓦解。「好啊,你来吧!我家有书的,是姊姊抄下来,我们自己缝成书的……」
小舶转头看了自家哥哥一眼,直到萧远航点头,他便笑嘻嘻地进了陈家门,牵起福生的手。
福生先是吓了一大跳,但很快就缓过劲来,也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两个小孩儿就这么手牵手的去了福生的房间。
曹秀景简直都要哭岀来,严格来说,这是福生第一次交到适龄的朋友,而且两个人还挺合拍的,她从来没想过自己那内向的儿子,也会有像个普通孩子似的一天。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把眼眶中的泪水眨回去,笑着将萧远航带进来,「远航啊,你今儿个就和小舶在景姨家用膳,可别走啊!我今天让襄儿下灶,你们肯定喜欢吃的!」
「那就麻烦景姨和襄儿了。」萧远航也不客气,兀自挽起了袖子。「我去后面帮陈叔吧!」
萧远航是知道陈家在造纸的,也没有必要与他保密什么,何况最重要的木浆比例还有抄纸的技巧等都在秦襄儿脑子里。
陈家自然不介意他帮忙,反正每次他来就没有不干活的时候,只是最常跟在秦襄儿后头,而她做的力气活有限,曹秀景又总觉得小俩口之间有什么,所以不曾阻止他。
萧远航先前也特别去了解过造纸大概的流程,算算时间现在应该都还只是在出力气的阶段,所以他帮忙帮得毫无顾忌。
曹秀景来到灶间,秦襄儿已经在处理那条腊鱼了。
「景姨,这鱼要做成什么口味的?」秦襄儿先问了,才知道怎么下刀。
「做成干煽的吧,他们湖边的人家都喜欢这样吃。」
曹秀景说了一下大概的做法,秦襄儿便开始烹煮了。
灶下的事秦襄儿做得俐落,曹秀景便坐到一边烧火,抬起头正好看到秦襄儿优美的下巴线条,连切鱼切菜动作都那么赏心悦目,心想这样好看又优雅的女孩儿,萧远航要没有什么想法,才有鬼罗!
「襄儿啊!」曹秀景颇有些犹豫地道:「那日在杨树林里,吴春花虽然说得很不好听,不过倒是提醒了景姨。你今年十六,没两个月翻过年就十七啦,对自己的婚事可有什么想法?」
「我还没出孝期……」秦襄儿面色有些难过地道。
「别说你要守满三年啊!守完你都快十八岁,没有适龄姑娘会这么做的,景姨也不答应!何况你在京里也已经守了两年多,早就可以出孝了。」曹秀景没好气地瞋了她一眼。
「咱们就明白说吧,你觉得远航怎么样?」
秦襄儿心头一跳,心忖景姨果然是要问这个,不由讷讷地道:「他人不错,可是我不认为他……」
这话开头听起来就很不妙,曹秀景直接打断。「远航是个性冷寡言的人,可是对咱们陈家特别好、特别殷勤,尤其他一来,你所有活儿都轻省了,我可不觉得他是冲着你姨丈来。除了他看上咱们家如花似玉的襄儿姑娘,不会有别的原因!」
秦襄儿原本也这么觉得,可是……「景姨,我觉得萧大哥对我特别好是有其他原因的。」
「什么原因?」曹秀景不以为然地问。
「我曾经救过他弟弟小舶!」秦襄儿解释起了她刚来到沔阳一带,就遇到有拐子拐带孩子的事。「萧大哥也承认,他在救下姨丈送回家时看到我就认出我了。救下姨丈是个巧合,但他之后屡次造访,想来只是想回报我的恩情吧?」
「真的?」曹秀景半信半疑。「若是因为恩情,他怎么每次看你的眼神,都像要把你吃了一样?」
秦襄儿脸微热。「那……那是我们多想了吧……」
还真别说,她总是被他那眼神弄得脸红心跳,每次都要不断说服自己这是错觉,不要犯花痴了,才能把那种悸动压下去。
此时,灶间外传来脚步声,两人马上闭上嘴。
不多时,萧远航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走进来开门见山地说道:「景姨,襄儿,我今天来还要和你们说卖纸的事。方才我和陈叔提了提,陈叔说这事都是你们决定的,叫我来跟你们说。」
曹秀景一下子都忘了烧火,删地一声站了起来。「那事怎么样了?」
秦襄儿也停下手上的动作,美眸直勾勾地瞅着他。
这算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凝视他吧?萧远航有些意动,很想与她来个深情对视,不过很快的就把这种妄想打碎,真要这么做了,她大概会害臊地冲出灶房去,他可是有正事要说的!
「我认识一个漕商,专门跑江南与湖广,我让他看了你们的纸,他极有兴趣。江南文风荟萃,新式样的纸张在那里非常受追捧。」萧远航沉着地道,「不过他当时货已经买齐,就要启程去江南了,下次来就要等年后,所以我与他约好上巳节前的时间再交易,恰好这几个月你们也能多做出几种不同的纸,这样日后谈价时更有优势。」
「远航啊,真是谢谢你了,我也不和你见外,你说这漕商真的可靠吗?」曹秀景有些不安地问。
「绝对可靠。这漕运他已经走了很多年,信誉可靠,且因为商线长时间久,都是银货两讫,他在沔阳也小有名气,不会因为买卖新纸这样的小生意砸了自己的招牌。」萧远航道。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曹秀景长长吐了口气,抚着自己的胸口,现在还咚咚地狂跳不止呢!
「那这几个月,我再钻研一下能做出什么新纸吧!」秦襄儿也连忙说道。
萧远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再找我。」
明明听起来这么正大光明,这番话却是让秦襄儿又不知该怎么回了,最后也只能轻轻点头,颇有些羞怯之意。
曹秀景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怎么看都觉得没那么简单,不过总不能拉着萧远航当面问清楚,显得太不矜持了,万一他真的不是那种意思,秦襄儿还要不要做人了?
「好了好了,既然事情说定,咱们继续煮菜了。远航你到前头坐会儿,菜很快就好了。」曹秀景只能先分开两人,以后再慢慢观察,有机会再暗示暗示吧!
讵料,萧远航好像听到了她的心声,本是已经转身离开了灶间,但才到门口又突然掉头回来,认真地朝着她们说道:「我常常到你们家来帮忙,并不是因为襄儿救过小舶。」
那是因为什么?秦襄儿不敢问,但心又乱了。
而且那人撂下话之后就走了,简直令人气结。好端端的干么语出暧昧,徒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