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实在糟得可以,像有一口闷气憋在胸口郁结得难受。于是,她循着昨晚的记忆晃到“冥月”去,然而两扇高耸的钢铸大门不友善的阻在她面前,门口虽见不到任何守卫,但感觉却像有无数道目光紧盯着她的身形移动,似乎在某处装了几架隐藏式的摄影机,不过,躲在暗处监视的守卫并没有询问她的来意,她也不想费事的去敲门。
探了探墙头的高度,庆幸自己生来就不是太温柔文静的人,勉强攀爬应该过得去。方以凝朝前方一架摄影机扮了个鬼脸,拉开助跑的距离冲刺后奋力一跃,没想到墙头的高度超出她的预计,墙的厚度也比她估计的来得宽,她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终于翻落在围墙的另一侧。
“别动!”
还没能从地上爬起来,七、八个气息冷酷的黑衣人就持枪抵住了她,他们人高马大、不苟言笑,她身上携带的所有物品很快就被搜出。
“嘿!那是我的东西。”她发出抗议,被数把枪抵着仍不安分。明明连只猫都看不到,这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她是银狐大哥曾经带回来的人。”领队的几个人低声商量着,“怎么办?要通知苍鹰老大吗?”
从她接近门口徘徊,他们就已盯上她的行动,“冥月”里其实到处都有人在守卫,安全防护可说是滴水不漏。
“可是……”
正犹豫间,一辆红色跑车从大门驶进,车内的人撂下车窗。
“发生什么事了?”
“幻蝶小姐。”男于朝她颔首。
方以凝认出车内的人,开心的向她打招呼,“幻蝶姐姐。”
“以凝?你怎么会在这儿?”幻蝶看见跪坐在地上的人很是意外,瞧她被数把枪抵着门面居然还能笑得那样开心。“放开她吧!”
“是!”领头的男子一挥手,立即解除了警戒。
方以凝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牛仔裤沾上的草屑,他们交还了她的随身背包,态度不若刚才的冷肃严酷,好似随时要将她当非法入侵者就地处置一般。
“上车吧!”幻蝶朝她一偏首。
方以凝立刻跳上车,幻蝶轻踩油门.驱车前往主屋大门。
“银狐去办点事,等会儿就回来了。”
“我不是来找他的。”听闻幻蝶略带调侃的话语,方以凝立刻不满的噘起了嘴。
“以后最好和银狐一起过来。”幻蝶说道。这小妮子妾身不明,只身擅闯“冥月”,组织里的弟兄很可能将她当成间谍杀了。
“为什么?我是来找你的呀!”方以凝可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老是被和银狐放在一起。
幻蝶笑而不语。
不过半小时,银狐就已经回来。方以凝的心情称不上愉悦,看到他那无时无刻莫不扬着迷人笑意的俊脸,着实觉得刺目得很。
“哟!我还没去找你算账,你就主动送上门来啊?”他讶异的笑笑,“守信用的小鬼,不错不错。”
她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把车借我。”
“做什么用?”银狐挑眉。
方以凝跳下廊阶,凭着依稀的印象径自往他专属的停车场走去。
“怎么啦?”他歪着好看的俊脸打量她,小鬼少了一点火爆,倒是多了一点落寞。
“我的车坏了。”她没有理会他的问题。
银狐静默了好一会儿,眼中有着洞悉,“和家人吵架了?”他忖测道。
她微微一震,恼怒的眼横向他,“他们不是我的家人!”
“我知道,是你的叔叔和阿姨,换言之,也就是你的养父养母。”他笑得很讨厌。
“为什么你会知道?”她皱起眉,不怎么喜欢这种赤裸裸的感觉。
“你忘了我是在做什么的?收集情报可是我的专才,否则怎能掌握猎物的各种习性?”他皮皮的笑着。
“我不会跑掉,你尽可放心。”她冷哼一声,不喜欢他调查她的事。
“想聊聊吗?我的肩膀可以借你用。”他挺了挺结实的胸膛,大方不计嫌的说。
她没有一丝感激,反而一脸嫌恶,“你以为我会哭?”简直是侮辱她。
“对!你是没有哭的必要,因为世上比你可怜的人多的是。”银狐摸摸下巴说道。“起码你还有个冷冰冰的家,但有些人可是连个窝都没有,就像苍鹰。”
闻言,方以凝不解的睨着他。
“‘冥月’里大部分的弟兄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咱们的苍鹰老大也是,一出生就被人丢在波兰格兰里小镇的某个废墟里,在食物不足的恶劣环境下,只有强者才能生存。苍鹰能活到现在还好好的,可见他有多么残暴了。”银狐自问自答,沉吟的点点头。
方以凝忍不住被他逗笑,她绷着脸蛋睨他一眼,“你这是在损他还是佩服他?”
银狐咧嘴一笑,“就连你最喜欢的幻蝶,也是在年纪比你还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
方以凝顿了顿,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她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让自己深陷情绪的囹圄之中。想通了,她用乌云渐散的明眸挑眉看向他。
“那你呢?你也是孤儿?”她实在没有办法想像这样成天嘻笑的人会有怎样悲惨的过往?他似乎和烦恼沾不上边,生下来就是来游戏人间的。
他迷人的眼眸一瞬间仿若闪过一抹晦涩,快得教人来不及察觉便已然消失,再度扬起的声音里有着轻快,“相信我,没有家人的负累,或许还会是比较幸福的一件事。”
“这算是某种程度的自我安慰吗?”她抿唇一笑,对他倒是不再那么具有敌意,或许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相惜感,她的脸色和缓许多。
他绽开迷人的微笑,宠溺地伸手揉乱她一头率性的短发,“心情不好就别忍着,我还是觉得你能够发泄出来比较好。”她落寞的模样让他看了很不习惯。
这样一个当她是长不大小鬼的举动,她应该生气的赏他一个大白眼,但奇异的,她居然没有推开他,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流过心头,热热的、暖暖的,让人忍不住打从心底想微笑。
“笨蛋……”她说出口的第一句话仍是骂他,但这次却没有夹带任何的火药味,柔亮明眸里的笑意像把箭般,狠狠的撞进他的心里。
他有一瞬间的怔愕,却不明白这异样的感觉所从何来?
直到那双眼眸里的柔媚渐渐退去,起而代之的是他最熟悉常驻的那抹气恼,喝问他发什么呆时,他才猛然从那瞬间的迷障中清醒。
“不……我只是……”银狐最讶异的其实是自己。怪了!小鬼似乎有许多种面貌,他居然会看着她出神?
“你的车库到底在——啊!”方以凝不耐的张望寻找,没有注意到脚下一个微隆起的土块,冷不防被绊到,令她吓了一跳,直觉抓住身边任何可攀扶的东西,而他也不计前嫌好心地扶了她一把。
那一瞬间有片刻的沉默。
待稳住身体的平衡后,两人回过神来发现彼此过近的距离。粉色的朱唇近在他眼前,她仰首愣望他的角度像似情人在等待着亲吻,大掌下触摸到的身躯曼妙而富有弹性,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虽然瘦了点,曲线却玲珑有致,模糊间,似乎有种不知名的化学变化在发酵。
银狐悚然一惊,不愧是平时训练有素的人,身体的反应永远比脑子快了一步,在他意识到时,他已经猛力推开了她。
没有防备的方以凝被他一推,第一次侥幸没有摔倒的好运,第二次竟跌得更加惨烈,以四脚朝天之姿,重重的用臀部吻上脚下的那块土地。
“抱歉、抱歉,你没事吧?”他既错愕且歉疚。
“你发什么神经呀!”方以凝又恼又怒,回敬的用力跺了他一脚,满意的听见他痛咒一声SHIT。
“你——”
“活该!”她重重哼了一声,余怒未消的转头跑开。
可恶!这小鬼上辈子八成是恶魔转世的。银狐捧着痛歪的脚丫子咒骂着。
☆☆☆
车库里停放着数辆车子,清一色都是酷炫的银,不管是四轮的跑车还是极具个人风格的重型机车,全都配有赛车级的顶尖性能。
“把钥匙给我。”方以凝伸长了手,向正跛着脚一拐一拐走来的人讨着。
“做什么?想飙车?”银狐一张俊脸拉得很长,“我让你踢了一脚还不够?”他知道以她目前的心情来骑车,恐怕是去玩命的。
“少废话!”她的脸色不耐。
罢了!银狐从口袋掏出钥匙抛给她。
方以凝舍弃劲帅拉风的跑车,独独挑上酷酷的重型机车,一跨上车子她才发现,这种车子还真不是普通人可以骑的,不仅要有过人的身高,腿还要够长。她虽然不算娇小玲珑的女生,但也没高到足以当模特儿的条件,踮起了脚尖才能勉强将车子扶直。
“啧啧!别太勉强了。”银狐轻笑出声,不想取笑她但又见不得她辛苦的样子。他一直知道自己有过人一等的身长,却没意识到她竟是这样娇小。
方以凝不服气的发动了车子,白净的小脸写满了倔傲,低沉的引擎声不友善的怒吼着,随时会如出闸的猛兽般冲出。
银狐大刺刺的挡在她车子的前方。
“走开!”她瞪着他,要他让路滚开。
不顾她的反对,他伸手兜来两顶安全帽,将其中一只罩上她的头,面罩遮住她大半的脸,只露出两道恼怒气愤的眸光。而他也大大方方的跟着跳上车,长腿一跨,轻轻松松就替她撑住了踮得很辛苦垢脚尖。
“走吧!”他从背后抱住了她盈盈不及一握的纤腰,歪头以安全帽亲昵的敲了敲她的。
“我不载人。”他干嘛贴得那么紧?她讨厌地僵着背部,冷冷的下着逐客令。
“除非让我跟,否则别想飙车。”他慵慵懒懒的说道,态度即是不容人拒绝的淡漠。
方以凝瞪了瞪眼,没得选择的只能妥协。他爱跟就随他,不过他会发现即使身后多了一个人,她飙车的速度依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她用力压下油门,银色机车如子弹般疾射而出。
☆☆☆
风在耳边呼啸,疾驰的车子穿过吵闹的市区,一路飙向北海岸。虽然隔着安全帽,但是属于海洋的气息已近在眼前,带着咸味的海风钻进了帽内,萦绕在她的鼻尖。车子奔驰在北部滨海公路上,转过一个弯道,大片海洋尽入眼底,海水被金色暖阳照得波光邻邻粼粼,耀眼得教人无法看清,海天连成一线,广阔得无边无际。
方以凝忍不住放慢了速度,面对此一美景,没有人会舍得让自己太快离开的。
“心情好点了吗?”银狐畅快的吸了一口气,风吹得人十分凉快。
她敛了敛眉眼,车头一个大转弯,她将车子停在路边一个观海的停车格上。
银狐修长有力的双腿充当脚架,待她停好车跳下后,他才踢下置脚架,拿下安全帽,但他仍坐在车上没有下来。
她脱下了安全帽,任由沁凉的诲风吹抚过她的脸,不自禁的深吸了口来自海洋干净的气息。她柔软的短发迎风飞扬,飘缈的眸光无意识的投注在那片波光邻邻的大海上,神魂似已脱离了躯壳,悠游于宽阔天地间。
银狐望着她线条坚毅的侧脸出神。她此刻遥远沉静的表情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他真的很意外她居然会有这样柔美的一面,不知为什么,他似乎有些移不开目光。
方以凝遥望着远方海洋,无法忽视身旁那个俊伟的男子,纵使他的微笑尔雅迷人得教人感受不到任何压力,但还是无法令人轻忽他身上蕴藏的力量。强悍的掠食者在休息时虽没有伸出爪子,不过那并不代表它就不危险。
不知为什么,她似乎在此刻才清楚的意识到他也是个男人;卓绝不凡,尊贵而优雅,有张英俊、阳光满溢的好看皮相,鹤立鸡群的傲人身长,不论从各方面来看,他都是个会令女人为之疯狂的英俊男子。
此时此景,她突然想起了数日前,回到学校时发生的一件小插曲……
课业结束,原以为可就此摆脱每天早起到校报到的梦魇,却没想到学校祭出了听讲的手段,扣着毕业证书不发,强迫学生在毕业典礼前得回校听这劳什子的演讲。不知是想缅怀师长还是同学什么的,方以凝虽然中规中矩的出席,但脸色绝对称不上愉悦。
“以凝,我问你一件事喔!”中场休息时,李霈青突然挨到她身边咬耳朵。
“什么?”方以疑心不在焉的反问。
“你觉得……处女很重要吗?”她吞吞吐吐的问出口。
“不重要。”方以凝回话,一副当她是白痴的眼神。
“可是……可是男人似乎都很在意……”她扭绞着衣服的下摆,似乎不胜烦恼。
“所以,你总是借由男人的目光来看自己?”她不可思议的道。
李霈青抗议的咕哝,“以凝,你知道我没你那么会说话。”她求饶了。
“是你价值观有问题。”她不客气的批评。
“我只是……只是……”她欲言又止,挣扎了一阵子后,终于道出真相,“是我男朋友……我觉得他最近似乎比较冷淡……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见方以凝没有接腔,李霈青急着又问:“你觉得……是不是因为我给得太快,所以他就不珍惜我了?”
“既然这样,你当初就不要给他呀!”她十分挖苦。
“可是……当时那情况……根本停不下来……”她嗫嗫嚅嚅的为自己辩解。
“既然你这样怀疑的话,为何不直接去问他比较快?干嘛问我?我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方以凝翻了个白眼,实在受不了这样反反复复又对自己自信不足的人。
“我有约他了,他答应出来,等一下演讲结束后要见面。”李需青低声叙述道。“可是……可是每次一见到他,我的脑子就一片混乱,根本就不敢问。”她蓦地拔高声调,握住方以凝的手臂,像抓紧浮木一般。
方以凝叹了口气,转身看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需青像看见一丝曙光似的,紧张的神情绪于露出一丝笑容,“我想知道,待会儿你能不能陪我去?”
“为什么找我?阿美她们呢?你为什么不找她们陪你?”方以凝不太想趟这浑水,自己平常就不与人深交,不懂她为何会拽上她。
“我不太想让她们知道……”她的神态百般不愿,“你不像她们那样八卦、好事,所以我只敢告诉你。”
方以凝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那你平常没事都和她们混在一起做什么?既然不是朋友就别浪费时间了。”
“哎哟!你不知道,人总是会有一些酒肉朋友的嘛,一些用来逛街、shopping,一些用来八卦嚼舌根。”她说完自己的一套见解,嘿嘿直笑。
方以凝嗤了声。
演讲结束后,在李霈青百般央求、半拖半拉下,方以凝只好跟着去到她和男友相约的地点。
李稀青的男友长相斯斯文文的,面容白净,一副书生样,但却生得一对桃花眼,四处放电,想必当初李霈青就是败在他那双眼眸中。听完李霈青绕了一大圈的开场白、终于说出来意后,他的脸色立刻变得不耐烦。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只不过因为这阵子忙着交报告没出来,你就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可是自从那天晚上后,你的态度的确有变呀……”她委屈地为自己辩解。
“没有。”他不耐的重申,却没有多加解释,纵使有也不会笨得去承认。
“你是不是认为我太随便了,这么快就……就……”李霈青吞吞吐吐。
方以凝翻了个白眼。
他的脸色充分显露他的不耐,“你们女人就是这样,事后哭天抢地,好像有多吃亏似的,急着要男人负起责任,一副怕被抛弃的模样。”
他实在无法忍受女人对那片薄膜的情节,这样交往还有什么乐趣可言?男人会交女朋友,说穿了还不过就是生理冲动在作祟,但到了结婚时,大家却又希望自己的老婆得是处女。虽然有些人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在意极了,男人的自私与小心眼,女人是永远也不会理解的。
“怎么?你不承认?吃干抹净就想跑啦?”他的自以为是惹毛了方以凝,忍不住出言讥讽。
他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她的直言,一时间涨红了脸,“说得好像女人多吃亏一样,这事又不是光只有我占便宜,她也有享受到不是?”
“也许就是你技术太烂,她才会觉得委屈、亏大了。”方以凝十足鄙夷的嘲弄,完全模糊掉最初争执的焦点。
“你!”他有点恼羞成怒,李霈青则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频打暗号要方以凝别再说了。
“既然觉得我技术烂,那何必还要和我在一起!不觉得太不值了吗?”他豁出去的反击道。
“所以她愿意再给你机会呀。”方以凝的口吻怜悯得极其嘲弄。
这真是一个尴尬极了的场面,李霈青为时已晚的发现实在不该找方以凝来当说客的,她只会把事情愈弄愈糟,但见她的男友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似乎随时有情绪失控的可能。
“霈青,你今天是特地找朋友来给我难看的吗?”他强忍着怒气,咬牙问。
“没有啦……”李霈青见情况不妙,赶紧过去安抚男友,丢下了方以凝,两人在一旁私语了将近二十分,期间李儒青又是撒娇又是亲吻讨好的,借机可怜兮兮的说出自己的委屈。其实她的目的也已达到,两人很快的又回复先前的亲密,直到他满意的离去,她才一脸甜蜜的回到方以凝身边。
“没事了?”方以凝一脸挖苦。
“嗯,晚一点我们要去看电影。”李霈青掩不住愉悦。
“像这种自以为是的烂人不要也罢。”方以凝对她的眼光很感冒。
“我也知道他有很多地方不好,可是……”李霈青突然笑得一脸嗳昧,“你不知道,有时候和男友亲亲抱抱的感觉很好耶!那是因为你没有男朋友所以才体会不出这种滋味,等你有了男友就会明白。为什么有些情侣根本是不适合的,但还是分不了手的原因就在这里。”
方以凝闻言颇不以为然,“那不就和动物没什么两样?全只是为了生理需求才在一起。”
“哎唷!你怎么讲这么难听,才不是嘛,反正我说了你也不懂,那感觉是要你自己去体会的。”李霈青看看表,“我不和你说了,他还在等我,改天再找你,拜罗!”
什么叫说了她也不懂?真是侮辱人!这些有男朋友的女人们,每次得空总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说得口沫横飞、眼含春光,笑得一脸暖昧,想也知道她们在讨论前一次和男友的性爱经验,实在八卦得低级。偏偏她们可不这么觉得,有些事情没亲自去体验过是无法领略个中美妙的,她们如斯说着,眉眼间全是自鸣得意的骄傲神情,令她气闷得想扁人,却又提不出有力的证明。
方以凝转头瞅向身后的人,心绪拉回了眼前,咸稠的海风吹乱她不驯的红色短发,在阳光之下显得灿烂耀眼,像个叛逆的天使。她来来回回瞅望后头坐在车上的男人数次,似乎不胜烦恼,一脸欲言又止,有些恼怒,又像在对自己生闷气的样子,但最多的表情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似乎有某个问题正困扰着她,让她难以下决定。
“你到底想说什么?”银狐觉得新奇极了,忍不住主动出声询问。他从没看过小鬼这样犹豫不决的拖拉样。
她一震,有些尴尬的红了脸,撇开头面向海的那一端,“没什么!”
“你也有话不敢说的时候?”他好讶异,往上弯的嘴角满是调侃。
“有什么好不敢的!”他话里的轻视激起她不服输的好胜心,眼底净是倨傲的神情。
“是喔?”他附和得完全口是心非。
她挣扎地静默着,张望了下没有任何人车来往的滨海公路,最后才将视线落向他身上,轻声唤道:“喂……”
“何事?”他懒洋洋的回应。
“可以让我吻一次看看吗?”
“什么?!”银狐怔愕得差点从车上跌下来,瞪大的眼似乎不能理解他刚才所听到的。
方以凝不闪不躲,傲然的迎视他的目光,眼前正好有一个长得还算顺眼的,她不介意拿他来试试。
“你是哪根筋不对劲?”他真的忍不住怀疑起她是不是生病了,否则依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要不要一句话?大男人居然还这样婆婆妈妈的,亲一下又不会死。”她粗鲁的说道,讥讽他的温吞胆小,似乎想借此来掩饰她的不安与紧张。
她居然还骂他?有没有搞错?银狐的表情滑稽得可笑。
“这该不会是你的初吻吧?”他问。小鬼好像没有男友,也对!像她这样粗鲁又没气质的凶婆娘,是没有一个男人敢要的。
“是又怎样?”她昂起下巴,防备性十足。
“真逊,活到一大把年纪了,连初吻都还没送出去。”他哈哈大笑,“而且你随随便便就把初吻给我,不觉得可惜吗?”
“什么初不初吻的?只有你这年代的人才会特别着重这些东西。”她哼了一声,颇不以为然,亲就亲了,还分第几次?无聊!
“喂喂!什么叫我这年纪的?”他不服气的嚷嚷。
“大了我十岁的男人,不叫老头要叫什么?”她嗤道。
“是七岁有余未满八岁,你不要任意四舍五入添上整数。”他振着性子仔仔细细的算给她听,小鬼不仅不爱念书,连数学都不好。
“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这么在乎数字,你不是老头是什么?”她睨他一眼,嘲弄的擞撤嘴。
银狐额上青筋跳动,“你说亲就亲呀?我也是有尊严与矜持的,不给亲!”他不轻易屈服于淫威下,傲慢至极的仰高鼻子。他的八字八成与这小鬼犯冲,否则她怎么老是看他不顾眼。
“不要拉倒!反正你们组织里的男人这么多,不缺你这一个。”她套上安全帽,准备放程回去寻找猎物。
“慢着!你想荼毒我们组织里的弟兄?”银狐动也不动的坐在车上不让开,两道好看的眉毛高高耸起。
“关你屁事,反正我对你又没兴趣。”
“事关我们‘冥月’弟兄的清白,我怎能置身事外,撒手不管?”他说得正义凛然。
“像我这样年轻的女孩,我猜他们会很乐意当我的试验品。”她一脸得意,像只小鸟般,蹦蹦跳跳的要飞进男人的怀抱里。
“像你这样凶巴巴又没气质的小鬼,他们根本消受不起。”他猛泼冷水,一心急着要打消她的主意。
“男人不过就是视觉性的动物,根本不会去在意那么多。”
“等等!”他有些气恼的摘下她头上的安全帽,阻止她的冲动,“好好的,你干嘛要去倒贴别人?”
“你管我那么多?又不是占你便宜!”她两道眉毛拢起,一张白皙小脸写满怒气与不耐。
“不行!”他不假思索的命令。真不懂自己为何会对她一时的心血来潮这样在意,但只要一想到她粉红色的唇瓣将让陌生的男人恣意品尝,一把无名火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光是用想像的就令他怒火中烧,完全不能容忍这种情况的发生。
“为什么不行?”她觉得他莫名其妙得古怪。
“女……女孩子家……”他搬出最蹩脚迂腐的说词,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好笑!”她嘲讽的擞擞嘴,颇不以为然。
她那种看史前动物的眼神让银狐的自尊大大受到了侮辱。他的操心是多余的,臭小鬼根本一点都不领情!
“好吧……”他豁出去似的瞅望住她,“我牺牲点好了,来吧!”他仿如慷慨就义般悲壮的闭上眼。
“不要了。”她的兴趣已失,这事又不是非要知道不可。推开坐在车上的他抢回安全帽戴上,她准备打道回府。
“不要?”银狐错愕的瞪向她,难得他决定牺牲贞操同意,她竟然又不要了。“等等!”他再次拿下她的安全帽,“你怎么一下子要、一下子又不要?”他不禁责怪起她的善变来。
“你很罗唆耶!不要不行吗?”她一双灿亮慑人的明眸瞪视他。
他语塞半响,顿了顿,像是重新拾回自信般绽开了个迷人的微笑,打量着她缓缓开口,“其实你根本是害羞吧?要你这完全没经验的人主动的确是难了点。”他摸摸下巴。
“谁说的!”他的激将法立刻奏效,方以凝眼中写满屈辱,显然无法接受他蔑视的说法。“别把我当成那些造作的笨女人,我没有什么好不敢的!”
“好啊!”他摊了摊手,“现成的帅哥就在这儿,随便你要怎么研究实验,只要别咬破我的嘴唇就行。”他大方说道。
方以凝皱着眉,瞅视他英俊含笑的面容半响,似在研究怎么下手才好,也像是突然之间没了主意无所适从。两人大眼瞪着小眼,气氛好像一下子变得暖昧起来。
“坐下!”她开口命令。站那么高谁构得到啊?也不想想他足足有一百八十六公分高,而她根本连一七O都没有。
银狐听命行事。他噙着笑,乖乖坐上机车座椅,瞬间缩短两人距离,虽然还是比她高出半个头,但两人已几近平视。
眼对眼,在他炯然的注视下,她居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而且还见鬼的有种慌乱的感觉。
“你把眼睛闭起来啦!”她微恼,“谁像你在这时候还把两个眼睛瞪这么大的?”她用怪罪的语气掩饰心底的紧张。
他几乎忍俊不住的笑出来,却只能咬牙忍下,以免气跑了正窘迫不安的人儿。“谨遵君命。”
看见他听话的闭上眼,方以凝的局促减缓了些,暗暗吐呐,缓缓趋近,但她打量许久却还是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你到底考虑好了没?”他忍不住开口催促,“还在努力做心理建设吗?”有几次她的呼吸近得就拂在他的脸上,害他以为下一刻贴上的将会是她的唇,结果等了半天仍是什么都没有,几乎吊足了他的胃口。
“我干嘛要做心理建设?”她不服气的瞪眼。
“我以为你还在不好意思。”他眼皮未掀的取笑道。
“好!我要亲了喔?”她发出警告。
“我正等着。”他忍住笑。
捧住他的脸,她没有犹豫的将自己的唇凑上去,四片唇相黏,没有天雷勾动地火的激情,也没有销魂得令人蚀骨难忘。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感觉,她只觉得他的唇比她想像中温暖、柔软,并没有其他特别的感觉。
她的唇只在他嘴上停留一秒钟,快得他几乎还来不及感觉,她便已退开。
“没什么感觉。”方以凝老实回答。这就是接吻?一点都不好玩,那些花痴女根本言过其实。
“这叫接吻?”他不可思议的睁眼看向她。
“难道不是?”她不以为然的挑眉。
“不,让我教你什么叫接吻。”他勾起了好看的唇角,伸手一揽,没给她心理准备的机会,他温热的唇瓣迅速压了下来,封印了她两片惊讶微张的朱唇,整个人笼罩在他好闻的气息里。湿热的唇瓣碾吻吸吮着她的,她震惊极了,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双手僵硬的抵在他胸前捏紧他前襟,魏颤颤的喘息全教他给听个清楚。
他终于放开了她,方以凝晕头转向的抚着酥麻的唇瓣,一时之间说不上话来。
“这就是……接吻?”她惊讶的喃喃自问,“为什么会不一样……换我、换我,我要再试一次。”她想重温刚才的感觉,实事求是的想找出答案。
“当然好。”银狐不知自己在高兴个什么劲,吻她的感觉比他想像的来得更好,他似乎有些迷恋上这个青涩的味道了。阳光将她的短发照得更火红,白皙的脸庞精致秀气,颊边有抹淡淡的红晕,少了平日的泼辣,现在的她散发十足的女人味,教他愈着愈顺眼,这才注意到其实她的五官非常的细致。
再度捧起了他的脸,方以凝带着实验的心情印上他的嘴,学着他的动作,却发现她的技巧是笨拙的,和她第一次亲他的感觉一样,没有那种激烈的晕眩感。她惊愕的倒抽口气,脑子一片空白,根本做不出任何思考。
结束时,他像是餍足的狐狸,弯着满意的浅笑。
“你居然……居然伸舌头……”她用手背捂住嘴,不敢置信的惊叫,仿若被轻薄的抗议着,感觉虽然奇怪,但却不令人讨厌。
“这也是吻的其中之一。”他一点也不觉得愧疚的看着她,解释道。
她的脸蛋无法控制的嫣红着,睐向他的眸光欲语还羞,奇怪?她居然一点也不想对他生气。
“你不知道用这样的眼神盯着男人看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吗?”他似笑非笑、警告的低语完后,没给她任何的心理准备与拒绝的机会,双手从身后悄悄环上她的腰,微一使劲,她再度落入他的怀抱,而他的唇也随之压了下来。
方以凝僵了一下,没有拒绝,也懒得去拒绝,不想再做什么实验与研究了。接吻的美好感觉让她只想全心去体验,她很诚实大方的面对自己的心情,认真投入,环臂揽住他的脖子,闭上眼享受一切的感官刺激。
一声响亮、戏谑性十足的口哨声不识相的插入,打断这令人心醉神驰的一刻。一群坐满年轻男女的汽车从滨海公路上驶过,恰好看见这激情的一幕,戏谑声不绝,还探出车窗外朝他们挥手笑着,鬼叫怪笑的声音伴随着他们的车渐驶渐远。
两人如梦初醒般的分开,金色的夕阳西斜照射海面,公路上又回复一片宁静。他们相互对望,他瞅望着她嫣红的双颊,她则垂敛长睫别开眼,感受到胃部的鼓动。
“我肚子饿了,回台北吃饭吧!”方以凝没有任何扭捏与羞赧,气氛平和得十分自然,刚才那群人的戏谑怪叫似乎一点也没有困扰住她。
他的眼角含笑,这回终于不再阻止的让她顺利戴上安全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