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旁,方以凝绷紧的俏脸如被千年霜雪冻结,脸色臭得像刚踩到大便一样,她恨不得除掉身旁这个大白痴以解胸中的怒气。
“开心点啊,我帮你解围了不是吗?”银狐笑得高兴,眼尾及嘴角全笑弯了,十足像只老狐狸。“我早说过PUB的工作不适合你,不过才上班第三天就和人起了冲突。”他一脸倚老卖老样。依她那倔强的性子,在PUB那种地方和人起冲突是早晚的事,不过比他预计得还快上许多就是。
“解围?”方以凝一脸愤恨的尖声重复,直想打掉他脸上那抹过分刺眼的笑容。“你解围的方法却是害我丢掉一份工作!”
一想起那些人惊恐的表情她就火大的想揍人,爱滋病会让人突然暴毙而亡?全部是一群没脑袋的白痴!这样的鬼话竟然也相信?当时PUB店的老板吓得赶忙请走她这尊瘟神,虽然依今晚这样火爆的冲突早就构成老板开除人的理由,反正她也不恋栈这份工作,无所谓。但身旁这家伙却说要和她同进退,因为那白痴居然当着老板的面说他也得了爱滋,只因她和他早有一腿……唤——去他的!长到这么大,她何时曾这样闷过?
“若真这么喜欢PUB的工作再找就是了,反应不需这么大吧?”他笑嘻嘻的,一点反省之心都没有。
“谁喜欢这种工作啊!”她怒吼,她只是讨厌这家伙的擅作主张与自以为是。
“你再接再厉找下一份工作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慢着!你搞丢我的工作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她愤怒的眯起眼。续做这类服务业,她恐怕很快就要去领救济金过活。
“你是什么童思?”她几乎气歪了脸,颇觉受辱的拍开他无礼的手,“你要去哪?”
“回组织。”他没有避讳。
“什么?”方以凝闻言,跟底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快步追上长手长脚的他,“我也要去。”
“你?”他匪夷所思的斜瞄了她一眼,“不行!”他想也没想的一口回绝。
“为什么?”小脸泛起一抹近似愠怒的冰冷,她不接受如此的答案与他近乎轻蔑的无礼。
“那里可不是玩乐的地方。”向来挂着悠闲微笑的俊脸闪过一丝少见的严肃。
“你搞丢了我的工作,目前我没事傲,正好缠你。”她嘲弄的冷笑,“一切全是你自找的。”
银狐低头看向她坚决的小脸,那双眸子说明她的认真与一探究竟的决心。沉默数秒,他静静开口,“别知道太多事对你是比较好的。现在的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若让你知道组织的位置,我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你了,付出的代价将会是你的生命。”他冷冷警告,跨出的步伐没停,刚开始说要她的命或许是半真半假,但若真带她进了组织,恐怕他就得认真执行自己的诺言。
“无所谓。”没有任何嘻笑的成分,她是真的不在乎。
她的答案没由来的令银狐感到生气,“别老是这样满不在乎的态度,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的生命由我决定,值得!”她的眼角、唇边尽是嘲弄。
“值得?你真这么认为?”他有些生气的反问。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代价是否太高了?但想一想,他真不懂自己干嘛替她担心这么多?她根本就不在乎!
方以凝不言不语的瞪着他,白净的小脸写满她的固执。
“你找死!怨不得我。”他将银白色的安全帽丢给她,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暴戾之气。不再费心劝说,由她去吧!
他牵起了停放在路旁的重型摩托车,银色的车体和他的名号相得益彰,优美的流线造形令人惊艳,这类车子一向只有在国际赛车场上才看得见。
“将要死的人了,还担心我的安危?”她嘲弄的看着他将唯一的安全帽给了她。
“少罗唆!”粗鲁的替她罩上帽子,他推她坐向后座,油门一催,银色车体如一道闪电般飙出,以优越的性能御风而驰。方以凝紧抱住他结实的腰杆,任由疾风刮痛她臂上的肌肤。
☆☆☆
位在台北市郊有一座豪华的宅邸,占地广阔,翠绿色的林围像座屏障般护卫着中心的主屋。银色机车穿过两扇重如千金的铜铸大门后,直奔绿林小道的尽头,尽头处便是主屋的入口。
跳下车,方以凝好奇打量着四周。
“挺气派的嘛!”她说出第一个感想,不起眼的暗处有几名守卫男子往这边看来,带着年少特有的轻狂,她大胆回视。“这么招摇,显然我们台湾的治安大大出了问题。”她撇撇嘴,话里尽是讽刺。
“这点我倒是不能否认。”银狐恢复了他一贯的讪笑,将车钥匙丢给了组里的弟兄,迈开过人的长脚迳径自走在前头。
方以凝不急着走向目的地,只是慢条斯理的跟在他身后,像观光客般这儿走走、那儿看看,只要吸引她注意的花卉、摆设,或是不知拿来做何用途的厅堂,都会改变她的行进路线。银狐常常一回头就发现她又不见了,循线回去找人时会发现她可能蹲在某个角落研究那些别致的装饰物是否藏有特殊的机关,或那一道道的门扉后面是否通往某处密室,甚至是存放大批武器的地方。
“死心吧!这边不是你所想像的龙潭虎穴,没有任何机关或暗室让你探险。”
“用生命换来的观光行程,当然得仔细瞧瞧了。”她如误闯异世界的平凡人,四处打量眼前所见的景象。
“后悔了吗?”他挑眉问着。
“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她倔傲的一撤嘴,把心思浪费在懊悔上是蠢人才做的事。
“那就好,因为你早已踏上不归路了。”他微笑昭告着,语气温柔却冷血。前方一名正在和两个男子谈话的红衣女子吸引了方以凝所有的注意力,她停下了脚步,忍不住望着她出神。她从没见过哪一个女人美得像她这样动人的,倾国倾城的绝色红颜,媚而不妖,艳却不俗,迷人得教人移不开目光。
她的静止让银狐好奇的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方以凝眉眼一敛,拍掉面前那只碍眼的大手。
“做什么发呆?”他问,随着她的眼光望去。
“她是谁?”方以凝指着前方那名美丽的红衣女子。
“她?”银狐看到了她所指的人,“那是幻蝶。”
“幻蝶?”她喃喃重复之时,银狐已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往红衣女子的方向走去。
幻蝶眼角瞥见向她走来的两个人,微微中断了与人的谈话,银狐身旁的女孩子应该就是那一晚他出任务时遇见的,看来好像还是个学生。
“有事?”银狐问,两名弟兄向他颔首打招呼。
“没什么。”幻蝶微笑,“只是请他们帮我查探点消息,你们去吧!”
“是!”两名男子颔首领命离开。
女子的沉稳冷静让方以凝讶异又激赏,对她更加好奇了。她美得不可方物,浑身上下充满了谜样的氛围。
“你脸红了?”银狐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惊叫,十分诧异看见小鬼粉颊上淡淡的红色。
“关……关你屁事!”方以凝收回目光,恼羞成怒的偏头避开他探索的眼神。
“啧啧融……你看看你这张红颜祸水的脸,连小女生都不放过。”银狐调侃着幻蝶。
方以凝的脸色愈见火红,恼怒的瞪向他闪着恶作剧的眼眸。
“银狐别闹了!”幻蝶警告的掐他的腰,饱满的唇瓣噙着不忍的笑意,“你没看她都脸红了吗?”
“是啊!我还没看过她这么可爱的样子,平常她可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银狐摸摸下巴说着。
“去……去你的!”方以凝真想打烂他那张嘴。
幻蝶微笑着替她解围,“你叫什么名字?”
她适时的转移话题,让方以凝的脸色稍稍回复了正常的温度,她清清喉咙报上自己的名字。
“你看起来年纪好小,还是学生吗?”
“目前是,但我快毕业了。”
幻蝶的美丽与温柔让方以凝对她十分有好感,不再绷着冷漠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然,她的表情渐渐和缓友善,随口问起关于这地方的一切。而后幻蝶同意带她参观充当导游,此举立即赢得方以凝一记大大的笑容,两个女人就这样热络了起来,相偕前行,丢下银狐离去,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别和她成为太好的朋友啊,幻蝶,这小鬼可是无法活过明天见着隔日的太阳。”银狐在后头徒劳无功的喊。她们交好的速度之快,让他看得一愣一愣的。
“苍鹰找你,快去吧!”幻蝶应付性的回头朝他挥挥手,两个女人更往内院深处行去。
有没有搞错?他可不是带她来这儿交朋友的。银狐没辙的摇了摇头。
“这里有好多动物。”方以凝听到她刚才的话,忍不住噗哧一笑,“不过幻蝶这代号好特别。”
“那是因为我不同于男人粗暴的打杀。”
“你也是杀手吗?”她实在无法想像这么美丽的女子如何冷血地取人性命。
“是。”幻蝶点点头。唇边噙着醉人的笑意,没有任何扭捏或遮掩,只是单纯的承认一件早已存在的事实。
“我可以加入你们吗?”方以凝不是很认真的问。
“为什么?”幻蝶没有立刻给予答案,只是温和的反问她的动机。
方以凝耸耸肩,“没有为什么,只是生活得太无聊,想体验杀人的感觉。”
“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体验。”纵使被杀的全是无恶不做之人,但上帝的角色扮来可不轻松。
“反正我一向独来独往,没有牵挂。”
幻蝶笑而不语,没有迫问原因,“我听银狐说,你撞见他的那晚,深夜还在外游荡。”
“他连这种事也说!”方以凝不悦的啐了一声。
“为什么不想回家?”
她的心一震,像被人敲中某个弱点似的不自在。幻蝶轻淡的问话中没有任何责备与嗔怪,也没有端出年长者的架子责问她为何不回家,只是单纯的询问她如此做的原因。
方以凝掩饰性的耸耸肩,“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七早八早就回家睡觉是乖宝宝的行为,我没那么逊。”
“这么说来,你是认为自己不乖了?”幻蝶轻笑,眼中温柔的眸光是包容的,像在看着一个很有自我个性及主张的小妹妹。
她下竟识的拨拨自己的短发,掩饰自己的局促,“我从没说过自己是个乖宝宝。”
幻蝶但笑不语,方以凝看着她如云的长发,突然感觉自己刻意染红的发色叛逆得有些可笑。不愿遵守世俗的规范并不需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意念,在幻蝶身上,她看到了另一种沉静却坚决的意志,完全跳脱世俗的框架,活得自由而自我。
看见她揉头发的小动作,幻蝶微微一笑,“很漂亮的红色。”
“啊?”方以凝像突然惊醒般,回过神后赧然轻笑,“会吗?很红啊!像太妹。”
她有些手足无措的胡言乱语,说完后立刻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在鬼扯些什么东西?这不就摆明了她是故意耍坏吗?等于昭告幻蝶,她的行为幼稚得可笑。
“你的头发很柔软。”幻蝶假意没看见她的窘迫,真心的微笑道。“亮眼的红色其实很适合你。”
她的抚触让方以凝红了脸,这样漂亮的一个美女,连身为同性的她都不禁要怦然心动了。
“你的发色也偏红,但是没像我的这样夸张。”
幻蝶闻言撩起自己一束嚣发细看,很自然不矫饰的一个动作,却风情万种,美女就是美女,一举手一投足都如此迷人。
后院深处坐落着一座漂亮的温室,沮室外头还栽植了许多不知名的植物。幻蝶带她走进温室内,许许多多从没见过、也没研究过的绿色植物在这儿生长着,更有许多艳丽的花朵绽放其中,形成一片生意盎然的景气。
“好漂亮的花,这叫什么?”方以凝指着其中一株极为艳丽的红色花朵问遭。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虽然她对花花草草的没啥研究,但也不免为它的美丽而惊叹。
“别碰这里所有的植物,这边你所见到的每一株植物全含有程度不等的毒性。”幻蝶走了过来,“尤其是外形愈特殊美丽的,毒性愈强。”
“你是否也是如此?”方以凝直言不讳,在途中,她听说了幻蝶是“冥月”组织里唯一的用毒高手。“世上所有东西,都是愈美丽的愈毒?”
“很有趣的见解。”幻蝶轻笑,倒是没有否认。
“可以教我怎么调配毒药吗?”
“用途呢?”她挑眉反问。
方以凝耸了耸肩,“不知道。也许看谁不顾眼就给他点教训,反正好玩。”
幻蝶微笑着摇摇头,“毒也会反噬施放者,你贸然使用,危险性极高。我给你一株小盆栽,它没有毒性,具有提神醒脑的作用,对你念书很有帮助。”
方以凝接过那个小巧的盆栽,虽不是她原本想要的,但对它倒是挺中意的;嫩绿色的叶瓣清新可人,淡淡的芬多精闻起来感觉舒畅又提神。
“谢谢!”她露齿而笑。
☆☆☆
“小鬼呢?”看到只有幻蝶只身一人,银狐不禁问道。这小妮子该不会又好奇地跑去哪儿闲晃溜达,迷路在组织里了吧?
“在和室里。”幻蝶伸出玉手指了指,美眸中有着打量的深意,“真舍得动手?”
“嘿!别告诉我你喜欢上她了,这小鬼已经难逃一死。”银狐带笑的眼中清楚诉说着警告,并非虚言恫吓。
“我知道。”幻蝶微微一笑,井无多言。银狐表面上虽然嘻皮笑脸的,但心肠其实比任何人都来得冷硬。
向旁滑开了透光性佳的纸门,宽敞的和室内空无一人,银狐张望一圈,才在矮桌的另一侧发现方以凝,原来她就着地板上几个软垫,躺着睡着了。
他走近一瞧,看见矮桌上有一组使用过的茶具,几个杯子还残余着淡淡的茶香,显然她们几个女人刚才曾在这儿泡茶嚼舌根,且一旁还摆着一个绿色的小盆栽。不懂怎么会有这东西,他顺手拿起来端详了下,才将它放回桌上。
这小鬼睡得还真熟。他低头望着沉睡中的她,柔软的短发些微落下覆盖住她的脸,少了平时的讥诮冷淡,她粉嫩的脸庞透露着浓浓的稚气。
根本就还是个孩子嘛!银狐啐了一声。她醒着时那双眼睛像猫一般锐利,震慑人心,几乎让人忘了她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而现在,火红色的发丝垂覆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看来有些弱不禁风的苍白。
现在就杀了她也不错,闷死她或是折断她纤细的颈于,也可以选择对准她的心口开上一枪,让她在睡梦中死去,感觉不到疼痛。要杀她简直易如反掌,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想着想着,银狐伸出的手直逼向熟睡中的方以凝。
“喂!起来!”他拍了拍她水嫩的脸颊。
“嗯……”她嘤咛了声,意识不清的翻个身,换个睡姿。
“你要睡到几点?快起来!”他用力的摇她,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不要吵啦!”她不悦的咕哝着,推开他的手。
“很晚了!要睡回家再睡!”他一把拉起她。
“你很烦耶!”她挣脱他的钳制,终于正眼看他,但在送给他一个恼怒的大白眼后,她再度窝回舒适的地板,紧闭的双眼皱着两道不悦的秀眉。
“搞什么……”他怔愕的瞪视,实在没想到小鬼睡品如此差,赖床功夫无人能敌。
幻蝶在门口看明一切,轻笑出声,“带她去客房睡吧,可能是太累了。”
“就这样让她一睡不起如何?”银狐在脑中盘算着。
“别挑今天,今晚我不想见血。”
银狐挑眉看向她,显然对她的话感到有趣得紧,似笑非笑的眼瞳中满是存疑。
“不要让她睡在地板上,会着凉的。”幻蝶对他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径自叮咛着。
银狐没辙的吁了口气,弯身一把抱起地板上的人,轻若鸿毛的她显然没几两重。小鬼就是小鬼,果然一点也不像个女人,这样纤瘦的身材,这辈子要成为男人眼中的性感允物怕是无望了。
银狐抱着她走向客房,一脚踢开房间大门,将她放上柔软的大床。
一接触到温软的被褥,方以凝的身体自动自发的寻找最舒服的位置,无意识的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后,不久便沉沉入梦了。
银狐盯视她充满稚气的睡脸,无言的站在床边望着她熟睡的模样好一会儿,才关上房间的灯,转身离开。
☆☆☆
“昨晚你去哪里了?”
方以凝停住脚步,剐走进家门,她原本想装作视而不见的回自己房内,但这声严厉带点轻鄙的斥喝声强迫她停下。
“去朋友家。”她抿着唇,年轻的脸上浮现倔强反叛的神情。
“你才几岁就懂得去朋友家过夜了?”洪丽美的言词里满是无法置信,四十开外的脸庞保养有道,没多少细纹的眼角写满挑剔与责备。“是男的还是女的?”
本已有些不耐烦的方以凝,听到这句带着轻鄙的问话,火气不禁提了上来,“是男是女又如何?你在暗示什么?我昨晚又不是第一次夜不归营了!”
“你……你说什么?”她似极惊吓,不能相信她的话及浑身带刺的态度。
“我没有看家的义务,那是保全的工作不是吗?”方以凝的眼神及口气全是嘲弄。
“你是什么意思!”洪丽美几乎要发怒了。“这是在向我们抱怨吗?”
“不敢,我知道你们工作辛苦。”
“注意一下你的态度!”洪丽美疾言厉色的警告,“少明嘲暗讽的,你以为你在对谁说话?”
方以凝的脸色沉了下来,两片唇抿得死紧。
“你以为养孩子这么容易吗?没有我们工作,你靠自己能生活?”冰冷的吐息重挫她倔傲的自尊。
方以凝一张俏脸倏地刷白,“工作?那也不是你的钱吧?”抑制不住翻涌的情绪,不受控制的舌头一心只想反击。
“你说什么?”洪丽美柳眉倒竖。
“不需要你们赚钱养我,我自己养得活自己,那笔财产若你们喜欢尽管拿去。”方以凝冷冷地说道。
“你以为我们希罕这些钱?”洪丽美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样坏的?别以为没有爸妈管你,你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在你满二十岁成年前,我仍是你的法定监护人!”她端出年长者的架子要求她服从。
不想将气氛弄得更加僵凝,无法收拾,方以凝倔强的一抿唇,转身就想走。
“给我站住!你要去哪?”
“回房不行吗?”她讥诮的反问。
“那是什么态度!你爸妈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孩子!”洪丽美再也忍不住的出口斥责。
“与我爸妈无关,不要动不动就扯上他们。”她沉下了脸,冷言以对。
洪丽美的神色铁青,极力维持脸上的表情避免失控,“你真该感到羞愧!”她好不容易挤出声音。
话里的鄙夷像针一般刺进方以凝的心里,她瑟缩了下,再度用惯常的冰冷武装自己,“我是我,我的人生不需要向任何人负责!”誓言般地撂下话,她不再多留的上楼回房。
洪丽美瞪视她的背影,种种情绪在胸臆间翻腾,薄唇一抿,她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回房洗了个澡,换上另一套干净的衣服,方以凝再度出门。在出门之前,偌大的屋子里果然如她所想,早就空蔼无人,冷清得教人打颤。她关上大门,冰冷的上锁声响回蔼在空屋里。
洪丽美其实并不是她的生母,而她的丈夫施正民也不是她的生父,事实上他们只不过是她的养父母,她的生父生母另有其人。但早在她七岁那年,因为一次交通意外,一名醉汉超速驾驶擅上他们的座车,坐在后座的她因为身材瘦小,在早已扭曲变形的车体里侥幸逃过一劫,却从那一刻起成了孤儿。或许是年纪尚小,对悲伤这事懵懵懂懂的,只知道她很想父母,但他们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后来洪丽美夫妇收养了她。从以前方施两家就私交甚笃,彼此皆是大学同班同学,郊游、约会四个人全玩在一起,即使毕业后进入社会工作,还是保持着对彼此的联系,一直到结婚后出了这桩意外为止。但小小年纪的她不明白,为何从前一向对她亲切的阿姨,在父母俱殁前后的态度差别如此之大,就连疼爱她的叔叔也一样,一直到年纪稍长,她才在反复的搜索中发现,当年这四个人曾有过怎样的爱恨纠葛。
相爱的父母皆不知情彼此身边都有个爱慕者,那两个人就是施正民与洪丽美,但施正民爱的并不是妈妈,而是爸爸;洪丽美爱的也不是爸爸,而是妈妈。这一段苦恋他们都没有表白的勇气,时间一久,他们渐渐发现彼此并非立场对立的情敌,而是同为单恋所苦的盟友。也许是相互怜惜,两人发展出另一种超然的友谊,直到他们恋慕的对象终于结了婚,沉浸在新婚喜悦的方氏夫妇没察觉身边人的苦涩,还一个劲儿起哄要将他们两人凑成对,而为了掩人口实,也为了不让人发现这禁忌的真相,他们结成了夫妻,就和大多数人一样遵循传统的步道,但做的却是一对无性的夫妻。因为从结婚那刻起,他们从来没有一天同房过,只是个性单纯的父母到出意外当时,似乎都没有发现身边好友的苦恋。
出于责任及一种莫名情感的延续,膝下无子的两人义不容辞的领养了她,但那就像保存一个过往情人的纪念品一样,无法狠心丢弃,却也无法再给予任何情感,每看见一次,各种爱恨酸楚就涌上心口翻腾,徒留化不开的苦涩。他们无法给予她任何温暖,只提供她物质上的需求,让她心灵空虚得可怕。在得到一次又一次冷漠的回应后,方以凝小小的年纪就已学会了封闭自己,保护自己不再受伤害的方法就是不再对人付出情感,同样的,她也不奢求别人对她付出温暖。
曾经,她怨恨施正民夫妇为何要收养她,一个人的寂寞好过被人施予冰冷的对待,但现在她强迫自己变得冷漠,这算不上是早熟,只是一种压抑了所有情感,看似独立的假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