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感受到阳光的急急叫唤,眉心不耐地皱起,小手遮上紧闭的眼。
长睫轻轻晃动,沉睡的人儿逐渐清醒。
脑际传来阵阵疼痛感,巫糖香翻身埋入枕心,轻逸出哀壕声。
痛!
蓦地,一道宛如重槌落下的痛感,终于惊醒了她。
一睁眼直射而来的刺眼阳光,教她难受地直往床畔蜷缩,一个落空连人带被跌落地面。
“呜……”真是痛苦的折磨。
她两手按住太阳穴,想减轻断续涌来的疼痛感。
眨眨长睫,试图寻回昨夜的记忆。
喔,坏心的阿爹和二姐,昨夜在酒会上拼命欺负她,拿各种混酒灌她。
后来发生什么事,她就全然没印象了。
她酒量一向浅薄,晕醉后的酒品也不好,希望她可没有做出什么丢人之举,四处发酒疯。
懊恼地低吟,拖着仍虚软的身子进入浴室。镜中的她,憔悴得像鬼,眼圈下的黑影,证明昨夜睡得不怎么安稳。
在洗手台蓄满冷水,将被阳光晒红的脸蛋浸沉下去,直到感觉缺氧之际,才迅速抬起。
清醒多了,晃晃晕眩的脑袋,准备下楼找人算账。
今天,巫家反常地静谧。
巫糖香揉揉额际,小心翼翼地步下阶梯。
不会都畏罪潜逃了吧?
裸足跨进内厅,一个四处观望的男人背影映入眼帘。
“聂?”
聂靖天回过身,神清气爽的模样迥异于她的狼狈。
“醒啦?”
一身过于宽大的樱桃小丸子睡衣,让她显得更为娇弱。
“你怎么在我家?我阿爹呢?”虚软的身子无力地飘向沙发。
“你家人们一早就都出门上班了。”聂靖天踩着无声的步伐趋近她身旁。
巫柏仁为了凑合他们两人,一大早就主动打电话告知,巫家今天空荡得很,欢迎他来偷袭昏睡中的巫糖香,还向他保证绝无闲人碍事。
不想错失进巫家查探“钛魔晶”的机会,他当然乐意入侵巫家。
可惜晃了一上午,他仍遍寻不到疑似矿石的影子。
“算他们跑得快。”巫糖香伸手探向矮柜,拿出未开封的糖果包。
小孩子才爱吃糖,聂靖天皱眉瞪着糖果包。
“你家人都很特别。”尤其是凌梦梦,总是一副冷淡疏离的态度,却又不断地用打量的目光掘探他。
“是啊,恶劣得特别。”编贝般的皓齿咬上包装袋一角。
聂靖天轻笑。从没见过一位父亲会那样着急女儿没人要,一出现个追求者,就急于把女儿送上门,甚至不惜灌醉女儿,主动送上给人享用。
她有那样顽童心性的父亲,算是幸抑或是不幸?
看不过她扭扯唇瓣的拙样,聂靖天抢过糖果包,稍微使力,帮她开启封口。
“谢谢。”
聂晴天看她满足的吃相,微微思索,该如何追探“钛魔晶”的下落,才不会让她起疑。
她轻哼着变调的曲子,裸足嚣张地晃呀晃的,眼一斜。“哇,都快三点啦?!昨晚我可醉得真厉害哪!”
“是前晚。”聂靖天皱眉,真想拿桌上的杂志塞住她的嘴。
“哇,前晚?!我睡了那么久啊,难怪我快饿扁了。”
聂靖天悠闲地跷脚,问得随意。“你不是说你家有绝世珍宝吗?可以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吗?”“你说‘钛魔晶”吗?”巫糖香媚眼一挑,“被我妈咪吃掉了。”
聂靖天眉心蹿上沉沉皱痕,厌恶她的玩笑话。莫非她是认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没好到能泄漏珍宝的下落?
“吃矿石?这是我有生以来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他咧开笑痕,双手优雅地交叠置膝。他深怕冲动之下,会一把掐死巫糖香。
哇,他长得真的很帅,现在他的身份应该是她男朋友吧?!没想到她那么幸运,第一次恋情就给黑马王子。
巫糖香傻气地赔笑,“我也觉得这笑话很好笑。”
这白痴小鬼,聂靖天僵笑。
“咦?”忽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发出惊奇的叫声。
“什么?”聂靖天不解。
粉脸一古脑儿地猛力冲向前,她的正面与他的侧脸,近得只有两三公分的距离。
“你有梨窝?你居然有梨窝?!”她兴奋地叫着。
聂靖天顿住,想掐死事事惊奇的她的画面闪过脑海。
男人就不能有梨窝吗?!
有梨窝很丢脸吗?
他古铜肤色的俊容染上赧怒之红晕。
“咦?”从她喉头又荡出令人痛恨的疑惑声。
“又怎么?”粗值低嗓宛如烈火灼过。
“你脸红了?你也会害羞?”
聂靖天微转头正对着她,垮下僵硬的面容,正准备反驳她时,却被嘴角温湿的感觉愣住。
她的香舌探上他隐没的梨窝,来回刺探刺探着。
“真可爱。”
她的轻喃拉回他的神志。
一个大男人被称赞可爱,他该感到光荣吗?
白皙粉嫩的脸蛋清晰地映入他眸中,眸色趋于墨黑,紧凝着她,规律跳动的心脏陡然紧缩一下。甜甜的糖果香飘入鼻尖,来不及分辨突来的悸动为的是什么,大掌已压下她的头颅。
邪佞的舌尖长驱侵入,她嘴里的糖香融进他嘴,细细吸吮红唇,汲取诱人甜意。
他逸出低吼,滑下她的嫩颈细细吮咬,留下斑斑红印。
他轻巧地一侧身,让她跨坐上他结实的大腿。
娇吟一声,她掀开渲染情欲的眼眸。心里飘晃过些微不安与莫名的期待。
她的第一次就是今天了吗?就是在碎花沙发上吗?
小手探呀探的,轻巧解开他胸前的钮扣,在他壮硕的胸膛落下绵绵轻吻。
他稳健的手抓过她软绵的雪手。
炽烈情欲狂燃,红潮袭上粉腮,叹出莫名的需求。
褪去彼此的衣物,身躯一转,聂靖天压上娇弱的地。
缠绵之际——
“聂?”秀眉一扭,仿佛想到了什么。
聒噪的小鬼,重要时刻也那么爱讲话。聂靖天充耳不闻,持续撒下重重迷情魔咒。
“聂。”她犹不放弃。
“什么?”他不耐地敷衍着。
“我们家没有保险套。”小手使劲撑起上方的他,一脸慎重地说道。
聂靖天脸色怪异地瞪着她,粗哑地说:“我有。”
许久过后——
巫糖香染上污水的发丝顶在他下颌,香汗淋漓的娇躯趴在他身上,情潮退去,呼吸频率逐渐恢复。“你说谎。”为时已晚地指控。“你骗我说你有保险套。”
“有啊,放在我房间的柜子里。”
不解情事的笨丫头,她不晓得中途扼杀正常男子的情欲有多伤吗?
巫糖香皱鼻,惩罚地重咬他肩头,印上斑斑齿印。
一个大掌回敬地轻拍上她光裸的俏臀。
“可恶。”巫糖香不服气地在他身上蹿动,想利用自己的体重重压蹂躏他。
“饿了就说,我会喂饱你,何必用如此激烈的暗示呢?”聂靖天邪佞勾唇一笑,挟制住柳腰,不让她逃开。
“放开我,我不行了。”高举双手投降,她极欲退离犹不满足的他。
“年纪轻轻,体力就这么差。”
瞬间,天外飞来一蹄。
“该死!这是什么?”
交缠的男女,怔愣地望向蹿入他们之间的东西。
“‘阿不拉’?!”巫糖香傻眼。
“阿不拉”似乎热切地想加入他们之间,笨拙地跃上聂靖天的胸脯,热情地往他脸上一舔。
聂靖天的眼越来越眯,迸出森冷杀意。
“呃?”
这什么情形?!一女一猪,前后分跨坐上肌理线条优美的身躯上。
意识回笼,清楚自己养了什么品格的猪,巫糖香狼狈地抓抱下它。
“……”“阿不拉”吼出抗议之声。
聂靖天光裸性感的身子,慢条斯理地坐起,看着眼前滑稽的画面。
“死‘阿不拉’,我跟你犯冲啊?老是跟我抢情人!”巫糖香忘了自己不着片褛,娇怒地轻踹上它。“玩够没?”他不耐地问。
“晚上就烤了你。”一身雪白肌肤的佳人,显然没感受到后方烧灼的视线。
聂靖天一瞬也不瞬地瞧着诱人裸体,怒气更盛。
一个健步拽抱起她,不理会脚边跳跃的黑猪,跨步往楼梯玄关迈进。
“哎呀!等等。”不安分的人儿推拒着,自他身上滑下。
巫糖香动作飞快地跑至桌柜前,翻箱倒柜,迅速摸索。接着冲回先前缠绵热爱的沙发上东摸西模。
男子眸光益发深沉不耐,等着看她在玩什么花样。
巫糖香手上拿把小剪子,顺着做坏事遗留下的那抹红渍剪下。
“这样就没有证据了。”小嘴贼笑着。
蓦地凉风袭上身,她才慢半拍地察觉自己身无遮蔽。小手一捞,准备将皱在一旁的睡衣套上。“用不着穿,省得等会儿麻烦。”聂靖天一跨步,利落地捞抱起她。
巫糖香乖巧地安于他怀里,唇畔噙笑,手中紧揪着睡衣与一块碎花布。
嘿嘿,她可聪明得咧,这下没人能截到她做坏事的证据了。
粉脸埋入他胸膛,按捺不住地窃笑。
嘻嘻!
众人祭拜完五脏庙后,除了远居日本的巫冰夜,巫家其余的成员全聚集于内厅中。
“香香,这次和靖天出远门游玩要小心啊。”巫柏仁笑咪咪地叮嘱。
上次多亏他完美的计划,香香和靖天这小两口的感情才能突飞猛进哪!这次两人还相约至中部山区游玩三天二夜。
“喔。”插起一块水果入口,巫糖香敷衍地轻晃着头。
“衣服多带点,气象报告说这几天会有寒流来袭。”巫蝶衣柔柔地开口。
“喔。”
“不过,如果靖天需要时,也可以不用穿啦。”巫柏仁想抱孙子想很久喽,这次希望全寄托在小女儿身上。
“阿爹。”巫蝶衣不满地唤声,阿爹的思想老是教坏小孩子。
巫糖香粉颊抹上酡红,嘴里塞满水果,掩饰羞涩。
“可是寒流来袭,这样会感冒耶。”巫艳儿浮起一丝疑惑。
“这样啊,香香你记得买罐感冒药水带着,以防万一。”巫柏仁谨慎地说道。
“何必那么麻烦,只要身上包得死紧,穿多点就好了嘛。”巫艳儿嘟囔。
巫柏仁斜睨她一眼,“你不懂,乖乖闭嘴。”
巫糖香一脸娇羞。
她与聂靖天的交往不过一个月,进展却是飞快。她老是感觉一切完美得宛如梦境,总质疑自己何德何能,可以遇上这样深爱自己的他。
是否太顺利的爱情容易让人心慌?当她发现自己的心为他沉沦后,便开始变得患得患失、变得烦躁,巫糖香不由得吁了口气。
“若不想去,别勉强。”优雅端坐一旁的凌梦梦,心细如丝,看透了她的不安。
“妈咪。”她轻轻一唤,她并不是不想去,而是对于突来的爱情有些惶惑不安。
“怎么会不想去?!”巫柏仁激动地拍拍小女儿的肩头。
真痛!阿爹真是粗鲁得可以。巫糖香紧皱脸蛋。
“妈咪尊重你的决定,但,我还是觉得你多观察聂靖天一段时间比较好。”凌梦梦锁着眉头,轻声说着。
“妈咪?”巫糖香不解地看向母亲。
“有啥好观察的?靖天那小子,我是越看越满意,他没什么问题啦!”巫柏仁捻着八字胡,笑得开心。
凌梦梦目光只牢牢锁住巫糖香。“妈咪不希望你受伤。”
“怎么会受伤咧,又没发生什么意外。”巫柏仁瞪着老婆,不悦她老是与他的梦想作对。
“妈咪,我知道我面对的爱情宛如旋风来得快又急,但,我已经克制不住地爱上他了,因为怕受伤害而选择放弃他,我做不到。我想要为我的爱情做出努力,不论结局是好是坏,我愿意自己承担。”巫糖香晶灿的眼眸诉说着坚定无比的决心。
“香香……”凌梦梦开口正想劝她,却被丈夫拉到一旁。“老头,你在干什么?我在教女儿保护自己,你别碍事!”
攫住她欲往回走的身躯,巫柏仁将她推入厨房内。“你这老太婆才碍事咧。我保证靖天那小子人品是优等,你少在香香面前胡言乱语,害她多担忧,你坏了我明年就想抱到孙子的梦想。”
双手叉腰,凌梦梦咬牙说着:“那小子有问题。”
“问题?你才有问题啦,没事破坏女儿的恋情。”
凌梦梦偷偷探头查看女儿们没有偷听的动作,才压低着嗓子说:“上次在黄董事长的生日酒会上,我亲眼看到他与另个女人偷情。你说,那个姓聂的若真爱香香,哪会再去勾搭别的女人?”纤指戳上他的额头。真不明白她怎会爱上这样一个蠢男人,连好人恶人都分不清。
“偷情?”老眼突然膛大。
啐了他一口,她点头。“就在黄董事长别墅的泳池边。最后是我看不下了,才写了张纸条找服务生去打扰他们,不然他们可要做起那档事儿了。”
把她亲眼所见的事情说出来,这下他可会相信她的担心了吧?!
巫柏仁却瞬间苦了脸。“梦梦……我……难道平日我没有满足你吗?还让你沦落要去观看别人的演出……”自责哪!年纪大了不能满足老婆,都是他的错。
羞意染上眼眸,“哎呀,你这老头胡说什么。问题不在那,而在聂靖天接近香香有何目的?”
听见老婆的话,巫柏仁再度咧开笑容。“有啥目的?还不因为靖天爱香香咩!那时他会去偷情,代表他还没吃到香香,等他把香香吃上瘾了,就不会再找别人啦。”
听听为人父亲的他说了什么话呀?凌梦梦睐他一眼。“不对不对,这阵子我心里头老感觉怪怪的,好像有事要发生了一样。”
仔细瞧着她的美眸,巫柏仁从鼻中呼出嗤笑。“你还以为你现在能看透人心哪?自二十六年前你受伤后,你的心灵感应早就不准了。之前还断言说你会生四个儿子咧,结果全都是女儿。”搞得他要抱回一只公猪来当儿子养。
“那是两码子事,总之我还是感觉不放心。”二十六年前正怀着身孕的她,被人从腹肚上砍了一刀,幸亏最后及时施法吞了“钛魔晶”,她与大女儿的性命才险险保住,可惜她一身的魔力就此消失了。虽然偶尔心头也会蹿出些许感应,但灵验度就有待商确了。
“别因为那不准的猜测误了香香的一生、我的梦想。反正,我不准你干涉香香的爱情啦。”发挥出鸭霸的性格,巫柏仁落下话,便转身离开。
他这老婆啊,以前的灵力预感百分之百可信任;但现在咧,他只想告诉老婆——凡事别想太多!
气闷地瞪着他的背影,凌梦梦蹙眉思忖——难道这次的感应又错了?
“香香啊,我和你妈咪商量好了,你就尽量去玩吧。感冒药水、性感睡衣、蓝色小药丸可要记得准备带去喔。”巫柏仁边踱向女儿边说着。
“还有保险套啊!”巫艳儿不忘插话。
“那个不需要,你不懂就不要开口嘛。”巫柏仁瞥了巫艳儿一眼,受不了她帮倒忙。
这阿爹越来越不疼她了啦,巫艳儿嘟嘴,眼珠子不满地溜转,接着瞠大到极限——
“要死啦!我才出国走秀一个月,谁就把我心爱的沙发椅剪破一个大洞?我花了六十几万买回来的古董椅耶!呜——太过分了,到底是谁?”
背对巫艳儿的肇事者脸色一僵,偷偷扁嘴,任凭二姐叫嚣去,反正打死她也不会承认的!
翌日——
天刚破晓,巫柏仁早早就挖起沉睡中的巫糖香,要她准备好出门。
“哪有人约会穿牛仔裤的?穿性感点的裙子嘛。”显然他这局外人比要出远门游玩的人还更心急。
“东西带齐全没?”
“香香?”巫柏仁轻唤抱着行李坐在椅上打盹的她。
“什么时候了还睡?怎么不化化妆,打扮漂亮一下咧?”他戳上巫糖香频频点晃的脑袋。
“我好困。”慵懒的嗓音随着呵欠吐出。
“看看你头发也不梳,等会儿吓到靖天就不好了,难得有这么优秀杰出的大老板肯要你。”巫柏仁找了把木梳,主动地理理她那头乱发。
一道清脆的铃声划过清晨的宁静。
“快快,靖天来接你了。”
巫柏仁一掌掴上昏睡的她,而后急迫地赶去开门,迎接心中的优质女婿。
“阿爹。”聂靖天斯文有礼地颔首。
“靖天你来啦!等等啊,我去叫那丫头。”他肥胖的身躯咚咚地跑回巫糖香身边。
“哎呀,你这丫头那么爱睡。”望着熟睡打鼾的她,巫柏仁打算再一掌挥下。
聂靖天半空拦住他的手腕,轻声地说:“阿爹,没关系,让她继续睡,我抱她上车就好。”
巫柏仁频频点头,满意极眼前贴心的准女婿。“好好。”
聂靖天腰身一低,拦腰抱起她,螓首顺势滑落他肩际,身子很自然地偎进他怀里。
“好好地玩啊,多玩几天都没关系哪。”巫柏仁目送他抱着女儿上车,圈掌在嘴边大吼。
聂靖天回身,礼貌性地向他道别。等待巫家大门阖上之际,深深望了车内熟睡人儿一眼,眉间添上皱折。
思索良久后,他手探入胸前拿出手机,利落一拨。
“下一步计划可以开始行动。”
邪眼眯起,沟沟冰寒掩去些微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