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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娇娘 第一章 作者:叶双

  “我不同意!”随着皇甫老爷的话语结束,皇甫绍天的脸也开始变得铁青,语气也不由自主的严峻起来。

  他真的不敢相信,他的父亲竟然想教他娶个妓女进门,而且还是当正室,这样荒唐的事情教他怎能接受。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破天荒的一向慈蔼的皇甫老爷这次非常地坚持。

  “什么最基本的道理?!”皇甫绍天充满怒气的眼神笔直的射向自己的父亲,说话的口吻尽是不可置信。“我只知道女人最重要的是名节,你要我娶一个妓女为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皇甫绍天再次宣告,心中除了疑惑,还有更多的愤怒。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诚信,今天先别说初音还是个清倌,就凭着你们已经订了二十年的婚约,你就得给我娶她。”皇甫老爷并不因皇甫绍天的态度而生气,仍捺着性子和他个性执拗的儿子讲道理。

  “即使她是千人睡、万人骑的妓女?”浓浓的不屑毫不掩饰的写在他向来冷淡的脸上。“这样的女人,没有资格进我皇甫家的门。”

  “初音不是这样的女人!”向来温和的皇甫老爷,一掌拍在身侧的茶几上,充份显示他的怒气。在他听到儿子以这样不屑的话语污蔑云初音时,一股大气随即冒出头,看来他是白教了这个儿子。

  这门亲事是绍天出生后没多久就订下的,后来云家因故破败,也跟他们皇甫家失去联络,但他始终不曾忘记小儿女的婚约,派人不断的寻找,终于在江南找到云家惟一的遗孤。

  虽然一开始他也震慑于初音花魁的身份,但是特地南下,与她交谈过后,他就认定皇甫家长媳的人选,非初音不可。

  这不只是因为当年的承诺,也因为初音是一个那么懂事又可人的女孩,只是因为命运的捉弄不幸堕入风尘,但她极为洁身自爱,恍若一朵污泥中出尘的莲花。

  以他识人的能力,他不认为这样的女孩没有资格进皇甫家,所以他毅然决定履行当年的承诺,真心的接受可说命运多舛的她。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个老人家都可以没有成见,以一个人的本质去判断别人,而自己的儿子却有这样偏执的观念,光凭初音是花魁的身份就否定了她,他甚至还没见过她呢!这就是他教出来的儿子吗?

  “爹,我是绝对不可能娶她的。”悍然的拒绝自皇甫绍天薄抿的唇中吐出,粉碎了皇甫老爷最后的一丝期望。“若是她想从良,给她一笔银子便是,何必一定要娶她进门呢?”

  娶个妓女做妻子,然后让众人耻笑他?这对向来自视甚高的他而言,是种莫大的耻辱,毕竟凭他的家世和背景,要娶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犯得着去娶一个耻辱放在身边?

  “要我说多少遍!初音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虽身在青楼但仍是清倌,而且她也不要钱。”皇甫老爷再次为初音辩解,虽然明知以绍天的个性,若心有成见,绝非三言两语能改变得了,但他还是希望能减少他脑海中的偏执想法。

  “清倌?”皇甫绍天不屑的重复这两个字,要他相信在那种地方待过的女人真会出污泥而不染,还不如杀了他比较快。“不过是说来骗那些有钱大爷的谎言罢了!在那种地方还能保持清白,那世上便不会有失贞丧节的女人。”

  先入为主的观念让皇甫绍天对于未曾谋面的云初音没有一丝好感,心中充斥着满满的嫌恶。

  他并不是真的看不起妓女,甚至他的身边也有一两个身处青楼的红粉知己,但他深知那只是一夜风流,当不得真。

  普通大家闺秀他都不一定看得上眼,现下要他去娶一个出身青楼的女人,他实在无法接受,毕竟他是皇甫家的长子,有属于他的高傲和自尊,岂容得这种女人来破坏。

  而光是想象娶了她后,世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他,他就更加坚定拒绝的心。

  对于皇甫绍天脸上布的轻蔑,一向重守诺的皇甫老爷忍不住火气高张,语气变得强硬。“你一定要娶她。”

  “我可以娶任何人,除了她!”皇甫绍天决然的否定父亲的命令。

  不管他是不是从小和那个云初音有过婚约,他都不可能纾尊降贵的去娶她,委屈了自己。

  父子俩以眼光对峙着,在各有坚持的情况下,局势显然一触即发。

  “好,你可以不娶她。”出乎意料之外,在半晌的坚持后,皇甫老爷坚抿的嘴中吐出一句终于可以让皇甫绍天放下心的话,但脸上坚持的神情始终没有变过。

  “爹,我就知道你一向讲理……”皇甫绍天的脸上毫不隐藏的显现一抹狂喜的神情,庆幸父亲及时清醒过来。

  但是他欣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皇甫老爷给打断。“记得当初你行成年礼时,我对你说过什么话吗?”

  “爹,我不懂你的意思。”瞧着父亲沉重的脸色,皇甫绍天不安地暂时按下狂喜的心,以不解的语气问。

  “你还记得吗?我说过我愿意给你们最大的自己,你们可以做任何你们想要做的事情,但代价就是你们的婚事必须由我做主。”

  他一向给自己的子女极大的自由,相较之下,皇甫家的孩子已经少了许多传统的束缚。

  皇甫家的老大自愿继承家业,老二选择出外习武行走江湖,老三只想做个济世救人的医者,而惟一的女儿不愿待在闺中,想要像老大一样经商,这些皇甫老爷都不曾反对过,他尊重他们的选择。

  可惟独对婚姻大事,他设了限制,他不是不愿给他们选择结婚对象的自由,他是太清楚一桩错误的婚姻会毁了一个人的一生,所以才立下这个约束,希望子女的另一半都能经过他的认可,事实上,他要求的并不是门当户对,而是两人在特质上的契合。

  “爹,你的意思是……”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皇甫绍天的脸瞬间被乌云覆上,心中的希望之火被皇甫老爷的话给浇灭。

  “没错,能成为皇甫家长媳的女人只有初音,除了她之外,我不会同意你娶任何女人,除非你想要离开皇甫家,并永世不再踏入一步。”

  生怕是自己听错了,皇甫绍天不敢相信的问:“爹,你的意思是我若不娶那女人,就会被驱离皇甫家?”

  “没错!”为了实践自己的承诺,皇甫老爷不惜冒着失去长子的危险,决然的吐出这两个字。

  他一向守信重义,更心疼苦命的初音,所以他甘冒失去儿子的可能,也要履行自己的承诺。

  星甫老爷那短短的两个字让皇甫绍天脸黑了一半,他简直不敢相信爹竟会为了一个投身青楼的女子,想要将他赶出家门。

  天啊!这是什么情况?从来只听说孩子流连青楼惹得老父大发雷霆,将之赶出家门,没听过硬逼自己的孩子去娶青楼女子,不从,甚至不惜断绝父子关系,他爹是不是疯了?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守诺,我不可能任由你毁婚,更何况初音真的是个好女孩儿,由她来做皇甫家的长媳,我很放心。”

  再反驳也无济于事,他很清楚自己父亲的脾性,既然他看起来一本正经,不像是疯了,那么除了照办之外,就是离开这个家,没有第三条路。

  他知道自己当然可以潇洒的离开,因为就算少了皇甫家的庇荫,他依然可以闯出一番事业。

  但他身为长子,对皇甫家有一份与生俱来的责任,是他万万不能推辞的,所以他不能也不会离开。

  既然如此,他惟一的选择就是屈服于爹的要求,娶云初音—一个妓女为妻。

  一股耻辱的感觉迅速地烧灼着皇甫绍天高傲的灵魂,更在他本就冷淡的面容上洒下一层霜。

  牙关紧咬,他愤愤的说:“我可以娶她,但你休想我会对她好,我永远不会承认那女人是我们皇甫家的长媳,她只会是一个耻辱。”

  “你……”看着长子脸上的决然,皇甫老爷苍老的心中有了一丝丝的反悔,但是一思及初音,微张的唇又硬生生的阖上。

  算是他的私心吧!在见识过初音的美好后,他希望能让儿子拥有这样的妻子,所以即便是以强迫的方式取得儿子的同意,他仍是坚持着。

  他可以理解绍天现在的态度,但是他相信等绍天真正认识初音后,必然会倾心于她,他愿意这么相信,也期待着。

  “大哥,恭喜、恭喜!”甫从外地风尘仆仆归来的皇甫勤天,在门口遇着亦是自外面回来的皇甫绍天,忙不迭朝着自家的大哥作揖恭喜道。

  皇甫勤天自从接到家书,得知大哥即将成亲的消息后,便不敢耽搁的自大漠直奔家中,不愿错过这件天大的喜事。

  “何喜之有?”冷冷的反问,皇甫绍天那刀雕斧凿的脸庞仿佛少了温度的雕像,那一声恭喜有如利刃一般,笔直地插进他的心窝。

  这几天,他明里暗里已经接受过太多带着嘲讽的恭喜,现在的他犹如刺猬一般,只要听到这两个字,就恨得牙痒痒。

  娶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有什么值得恭喜的?不过是一个耻辱罢了,若不是放不下肩头的重担,他宁愿如同二弟一般浪迹天涯,也不愿娶一个妓女为妻。

  “咦?”皇甫勤天不解他的反应,成亲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怎地大哥却如此的不悦,难道这其中另有什么隐情?

  “大哥,你怎么啦?”他真诚的关怀布满脸上,小心翼翼的探问着,丝毫不了解皇甫绍天的心结所在。

  “娶一个妓女为妻并不什么高兴。”虽然和父亲的争执已经过了数天,但他心中的愤恨犹不能平息。

  “喔,原来是为了这件事,爹没跟你说清楚吗?她虽身在青楼,可还是个清倌,非常洁身自爱的。”皇甫勤天恍然大悟,连忙跟大哥解释。

  初音在江南可是有名的人物呢,因为他喜欢四处闯荡,遍访奇人异事,所以和她也有数面之缘,只不过他当时不知道她就是大哥自幼订下的妻室,要是早知道,他早催大哥娶她进门。

  他一向就挺欣赏初音那出污泥而不染的气质,和蕙兰心的聪慧,所以当爹将大哥成亲的对象告诉他时,他就很替大哥高兴,毕竟以初音这样的奇女子,能得到她肯定是天底下最幸运的男人。

  “是吗?”不屑的嗤问着,言谈之间他对于初音的轻蔑溢于言表。“妓女就是妓女,又怎可能洁身自爱呢?”

  终于察觉皇甫绍天的怒气与不屑,皇甫勤天不自觉的皱起了浓眉,执意找出他这异样情绪的源头。

  “我记得大哥一向不是重视家世背景的人,为何独对初音有这样深的偏见?”

  “一个执壶卖笑的女人也妄想入主皇甫家,当皇甫家的长媳,光凭这点,就让人看不起她的不自量力。”

  “大哥,就我所知,初音也曾多次回绝爹想要让你们完婚的意思,是爹的坚持,才让她不得不点头的。”

  “真的是这样吗?”不信的反问弟弟,皇甫勤天的解释并没有被纳入皇甫绍天的脑海中。“不是她处心积虑的要爹遵守诺言,妄想凭着多年前那荒谬可笑的约定,入主皇甫家?”

  “大哥,我认为你对初音的成见太深了。”本来皇甫勤天也和皇甫老爷一样,希望皇甫绍天在见过云初音之后,会被她的美好感动,可如今他却不敢这么乐观下去。

  以大哥骄傲的性子,看来是断不可能接受初音,那么爹这样以强迫的手段逼他迎娶,岂不反而毁了她一生的幸福。

  皇甫勤天暗叹一声,心中浮现一丝的憾意,前后不过交谈几句话,此刻的他反倒希望皇甫绍天能够态度强硬的拒绝这桩婚事,免得徒增遗憾。

  “既然大哥这样不屑于初音的出身,为何不坚持退婚,何苦以这样的憎恨加诸在无辜的她身上?”

  “无辜?!”听到这两字,皇甫绍天禁不住愤怒的嗤哼一声。“你搞清楚,她这样处心积虑的想进我皇甫家,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无辜!你以为我不想退了这门只会惹人耻笑的婚事?是爹以逐出家门来威胁我,我才不得不妥协的。”

  皇甫绍天向来平静无波的面孔布满深沉的恨意,而那恨意正在逐渐汇成一张巨网,将他紧紧的困在中央。

  他恨云初音这样轻易的毁去他的骄傲,让他成为众人口中的笑话,只能进退两难的屈服在尊严与责任的困窘当中。

  “大哥,听我一句,云家小姐虽然寄身青楼,但她真的和一般青楼女子不同,甚至比起许多大家闺秀还犹有胜之,你又何必作茧自缚,如此在意世人眼光?”

  “我是可以不在意世人的眼光,但是我却无法原谅她就这样破坏了我的生活,换做是你行吗?”皇甫绍天丢下这句话,凌厉目光一扫,便拂袖转身离去。

  皇甫勤天举起手想要阻止他跨出的步伐,又颓然的放下。

  深知兄长个性的他知道再这么没有交集的谈下去,也谈不出个所以然,更何况感情的事本是天定,他就算有心想要多为初音讲些好话,但大哥心中的恨意深植,已不是他所能撼动。

  父亲这棋下得太险,竟用驱逐家门来威胁,严重的伤害到大哥的骄傲,如此不但化解不了大哥先入为主的观念,反而让他怨恨起初音来,这可不好啊!自小在无拘束的环境下充份发挥天赋的大哥,怎么能接受他坚信这样烙着污点的妻子?

  他清楚在平时,旁人的耻笑根本不会让大哥放在心上,但如今他自己心中有结,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才会将芝麻大的事也看成天大。

  事到如今,既然退不得婚,他也只有暗自冀望云家小姐能用她自身的聪慧化去大哥心中的怨恨,否则这桩婚事结果堪忧。

  绿草如茵,鸟叫虫呜,在这个总是渗着冷意的深秋中,今天的风和日丽要算是老天爷给皇甫家的一个恩赐,像是在答谢皇甫家总是出钱出力的为地方上造桥铺路,做尽善事。

  今日是皇甫绍天这长男娶媳妇的好日子,整个洛阳城因为这件喜事而沸沸汤汤起来,在地方上皇甫家是一个颇受人瞩目的家族,一举一动皆会成为市井小民茶余饭后的话题。

  皇甫家算是地方首富,掌握地方上的经济命脉,而皇甫家的子嗣,不但个个出类拔萃,行事作风也十分特立独行。

  他们都视礼教为无物,不断的挑战着传统的极限,所作所为从不因旁人的称赞和诋毁而更改。不过教人吃惊的是,他们个个能力高得吓人,皇甫绍天在短短几年间就将皇甫家的几间商铺逐渐发展成横跨全国的商社,而女儿也没被限制一定要待在绣房之中,甚至抛头露面地经营起自家的生意。

  皇甫家在他们的经营下,成就出现今这样大呜大放的格局,让所有的人又妒又羡。

  而在私底下,他们也从不曾在乎过旁人的眼光。他们公然豢养青楼的姑娘,完全不压抑天生的需求,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令人脸红心跳的蹄矩行为。

  这自然引来卫道人士的挞伐,可是这些批评,皇甫家的人却从不曾放在心上,甚至视之为另一种恭维,依然我行我素,教那些人咬牙切齿。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在皇甫家更是被推翻得彻底,因为皇甫家的小姐不但和男子一样上学堂,做起买卖可是不让须眉。

  种种不羁行径,硬是让皇甫家在这礼教吃人的社会里成为最引人注目的富商豪贾。

  眼界宽些的人称赞皇甫老爷不以礼教去扼杀孩子们的本性,但眼界窄些的俗人便总是自视甚高的责难起皇甫家的不羁和狂妄。

  对于这正负两极的评价,皇甫老爷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依然在能接受的范围内给予孩子们极大的自由。

  但是再自由也是有限制的,举凡皇甫家子女的婚姻皆需经过父母的同意,若是不遵守,就会被逐出皇甫家,永世不得再踏进皇甫家一步。

  乍闻这项家规时,那些街道人士终于安静一会,毕竟狂妄的皇甫家没有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习俗都给打破,但是当今日皇甫家迎娶的新嫁娘的身份被一些喜欢嚼舌根的人公开后,又引来一阵颇大的声浪。

  皇甫家所迎娶的长媳居然是名满江南的名妓云初音,一般青楼女子若是能从良为妾已可说是最大的幸运,岂有资格嫁入名门还成为长媳,这教他们这些人以后如何跟皇甫家再来往呢!



  但皇甫老爷却毫不在乎那些明里暗里的批评,也不在意自家儿子一日比一日阴沉的脸色,执意要将那花魁媳妇给娶进门来。

  当喧天的锣鼓声响起,就算再不愿意,皇甫绍天还是迫不得已的遵从父命,将初音给迎进了皇甫家门。

  他冷着一张仿佛结霜了的脸,用力的扯着大红彩球的一端,大跨步走着,完全不理会初音因为跟不上他的步伐而几次踉跄。

  他仿佛可以听到那夹杂在恭喜声中的嘲讽,那一声声的恭喜刺耳难当,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完全没有想到,过去的他是如何的无视于众人的议论。

  憎恨在堆积,思绪在翻飞,一声“送入洞房”后,皇甫绍天领着初音来到新房,示意着喜娘将新嫁娘扶进新房,他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大少爷,不进去掀喜帕吗?”喜娘眼尖的瞧见皇甫绍天就要离开,连忙出声提醒他。

  “掀什么喜帕,叫她自己揭了便是。”冷冷的,皇甫绍天不给初音留下半点尊严,在众丫环和喜娘的面前,充分的彰显出他对她的鄙视。

  “这于礼不合啊!”双手无助的搓着红帕,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喜娘显得有些局促,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正她也不是大家闺秀,何必在乎什么礼教呢!”恶毒的把话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如果他不是皇甫家的长子,或许可以像不羁的二弟一样,远远的离开洛阳,以避开这个会永远受人嘲讽的污点。

  但就因为他是皇甫家的长子,所以他不能抛弃自己与生俱来的责任,不能离开这个家。

  几天以来,不断在他心中滋生的气愤和怨慰尽在此时涌上心头,也全数转嫁至这个不知身份,硬是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新嫁娘。

  如今他是没有选择的被逼着娶了一个妓女为妻,但云初音也休想得到他一丝一毫的怜爱。

  这辈子她就准备守着皇甫家的大宅老死吧!

  ???

  就在皇甫绍天拂袖离去的同时,一阵冷风顺着窗棂吹进到处贴满喜字的新房,拂去了罩在初音凤冠上的红帕。

  在红帕落地的同时,一张妆点得艳丽动人的脸庞随即露出。

  那张脸上有着水漾迷蒙的大眼,一双如月儿弯的柳叶眉,尖挺的鼻梁,还有红艳艳的樱唇,十足十一个大美人儿。

  只不过此刻那张美丽的脸庞上漾着浓浓的哀戚,完全没有属于新嫁娘该有的喜悦。

  静静地看着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的红帕,初音原就惶惑的心更是揪起一阵哀伤。

  如果说她曾经对她乖舛的命运还有一丝企盼的话,那么那丝企盼也全数消失在刚刚皇甫绍天的一席话里。

  原来这才是事实的真相呵!什么一见钟情,所以执意要娶她进门,什么怕违了礼教,所以不敢在大婚前来见她一面。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皇甫伯伯为了安慰她的话语,让她能够放下心中的不安嫁进皇甫家。

  盈眶的泪被她用力的眨了回去,她不能容许自己软弱,一如往常般的不愿向命运低头。

  就如同这几年在青楼的日子一样,纵使受尽世人轻蔑的眼光,她也不会轻易认输,反而更努力的活着,而且活得快乐。

  反正她既不曾见过皇甫绍天的面,亦不曾倾心于他,那么不论他看待她的眼光如何,都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就在初音拼了命让自己好过些时,领头的嬷嬷与丫环已经鱼贯的进入新房,没有该有的尊敬和讨好,嬷嬷那高亢尖锐的声音在看到躺在地上的红帕时,嚣张的扬起。

  “哎哟!你怎地自个儿掀了红帕,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规矩都没有,难怪大少爷连新房都不愿进……”

  嬷嬷阵阵的数落和丫环们的讪笑声在初音的耳际响起,她微微的皱起眉头,看着她们脸上那不屑的表情。

  真是个人吃人的年头呵!一个不受主人喜爱的少夫人显然在这些如仆的眼中,成了他们可以恣意讪笑的对象。

  怒气微微的在心中扬起,她沉下了脸,不发一语的盯着她们瞧,主子的气势不由得就这么彰显出来。

  突然间,高谈阔论的嬷嬷没了声音,而一旁的丫环也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

  “这就是你们皇甫家的规矩吗?”冷冷地端起少夫人的架子,她锐利的眼光扫向在场的丫环。“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少夫人,是你们可以随意批评的吗?”

  “这……”在初音的喝斥下,为首讪笑的嬷嬷这才噤了声,停止即将出口的批评,但那眼眸中的轻视却不曾少去半分。

  在她们眼中,初音不过是一个被千压万骑的女人,也想在皇甫府中端着夫人的架子,真是忝不知耻。

  “没事的话,你们下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了。”初音冷着脸下令,今夜的她着实没有精神与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佣仆周旋。

  “嫣翠,你留下来伺候少夫人,其他人回去休息吧!”在初音冷然的瞪视下,嬷嬷不情不愿的指派了一个最不伶俐的丫环伺候这个青楼来的少夫人,然后便讪讪的离去。

  “一个青楼来的女人,也敢端起少夫人的架子,亏她还有这个脸……”不大不小的数落声阵阵自刚阖上的门外传来,让初音的脸色又沉了沉。

  虽然初音是皇甫老爷属意的媳妇,但在皇甫家当家的一向是皇甫绍天,所以善于察言观色的她们对她已连最基本的尊敬都没有。

  “少夫人……”被留下来的嫣翠看着沉着脸的初音,不知所措的呐呐喊道。

  “你叫嫣翠是吧?”审视眼前这个小婢女,初音发现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的轻视,只是眼底有着些微的同情和无措。

  于是她的脸色稍缓,疲惫的对着嫣翠交代,“你也下去休息吧。”

  “可是,我还得帮少夫人更衣呢!”生怕待会儿被嬷嬷责罚,嫣翠站在原地不敢离开。

  “好吧!”知晓嫣翠的为难,初音站起疲惫的身子,任由她伺候着,卸去了那一身无人欣赏的美丽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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