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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队小情人 第九章 作者:子心

走出渡轮站,江敏绮没有目标、没有方向,似失了魂的一步步走着,耳畔所回响的,是之前德珍对她提点过的话——



  拜托,你对他还不算很了解耶!难道你要随便的让人家玩玩?



  不知为什么,如今回想起这些话,她只觉得自己可笑;对于傅惟庸,她不仅是不了解,还可称得上是陌生。



  对于他的一切,她几乎是一无所知,而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就放心的爱上了他,然后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可以拿得起放得下?



  错,她错了!直到看完了那本杂志的报导,她才发觉她非但拿不起放不下,甚至连追问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抬起头来,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街道上已亮起了霓虹,她拐进了巷道,走上了坡道。



  看着天空渐笼的乌云,她低头想着叶德珍在离开她屋子之前的景象——



  经她再三的保证、一再强装坚强,德珍才终于放心的离开。



  见叶德珍离去时仍旧不放心而频频回首的身影,江敏绮除了心伤,还多了分熟悉的感觉。



  德珍对她的好,令她想起家人对她无微不至的呵护。



  原以为离开了家、离开了台北,她就能像一般人一样,能独立、能自主、能脱离别人的照顾与呵护。



  但,她错了。



  因为问题是出在她的身上,而非那些呵护她的人;外表看来柔弱的她,不管走到哪儿,总会引来别人对她的保护欲。



  以傅惟庸的这件事来说,她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盲目的栽人爱情的世界,没了理智。



  然后事更证明她是错的,她谈不起短暂的恋爱、谈不起正常的恋爱、更谈不起所谓的游戏。



  抬起头来,她不知是第几回叹息。



  移动的双脚很自然地停在了她熟悉的屋前,她咬着后,经过一番的犹豫,终于跨上石阶,一步步往上走。



  她是该跟他问清楚的!



  问他为何要欺骗她?问他是以何种心态与她交往?问他既然已订婚、而且婚期在即,为何还要来招惹她?



  深深地吸气,她仿佛用尽了一生中所有的勇气,颤抖的指在轻轻触碰了电铃后,马上收回。



  而回应她的,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她猜想,他应该是不在家吧?



  抬头望着天边浓密的乌云,几道闪光划过,闷雷声四起,然后雨滴就如同在为她哭泣般,落得大且急。



  挪了挪身子,她往玄关的屋檐下站进了些,仰头对着天空绽开一抹苦笑。



  在这个时候,连雨都在讥笑她的天真和无知!



  斜飘的雨终于打湿了她的头发、她的脸,水沿着颊线缓缓地滑落,是雨、一定是雨,因为她告诉过自己不能哭……







  才回到屋前,傅惟庸就发现屋下的织弱身影。



  “该死的!”咒骂了声,他拉开车门,冲下车。



  与他同座的易酆泷按下车窗,探出头来,一看见玄关的身影,道:“我先回去了,我们再联络。’”他识趣地搭着原车离去。



  只回头看了离去的车影一眼,傅惟庸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石阶。



  “我说过会去找你,你怎么来了?”看着江敏绮全身都淋湿了,他的眼里闪过浓浓的责备。



  “我……”看见是他,她的心猛烈的抽痛了下,想了许久、复习过一遍遍的问题,却在这时卡于喉头,一句也问不出口。



  “来多久了?”没发觉她的异样,傅惟庸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转回身,他探出一昏欲搂她进门,却让她给问了开。



  “怎么了?”电源的开关一打开,他很快地发觉了她脸上的不对劲。



  敏绮咬着唇,没回答他的话,将头给压低了下来。



  他回身踢上门,锐利的双眸直直地盯着她。”你要先洗个澡?还是我去拿干净的衣服给你?”



  敏绮那湿淋淋的颗靥上,似有泪水流淌过的痕迹,刻意掩饰的双眸,有明哭过的红肿。



  又摇了摇头,她开始痛恨起自己。



  面对他的自若、毫无愧疚,她居然提不起勇气来追问他。



  “不洗澡、不换衣服、不吹干头发,你想当个秃头的外星人吗?”他尽量口吻听来轻松,以引导出她哭泣的原因。



  敏绮没被他的话逗笑,她只觉得心里更加的苦涩。“我……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爱我?”干哑的嗓子终于挤出了声音,她发觉自己很可悲。



  “我喜欢你!”他的答案没变。_



  “我们别再提这个问题了。你先洗个热水澡。”见她一身湿,若不马上处理,他怕看来纤弱的她,可能会染上感冒。



  再大的疑问,等到她洗好澡出来,他会—一与她详谈。



  “我帮你放水。”他显出难得的体贴温柔,只回过身来看了她一眼后,随即转身欲走向浴室。



  “惟庸。”敏绮却突然喊住了他。



  望着他的背影,敏绮又犹豫了三秒钟,然后她终于冲口问:“你为什么要骗我?”



  不看着他的脸、不看着他的眼、不看着他的神情,只见着他的背影,或许一会儿后的答案,就能让她较不伤心。



  跨出了一步的脚又被收了回来。“我骗你?”缓缓地转过身来、他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她没回答,不敢对着他的脸、他的眼。



  以着极缓的动作,她打开背包.由里头取出那本带着湿意的杂志,递到他的面前。



  果然,在傅惟庸见到那本杂志的瞬间,他托起了眉、眯起了眼。



  “你知道了?”笑了笑,他的神情可算泰然自若。“谁给你这本杂志的?”相较之下,他比较在乎的倒不是她的反应,而是这本杂志出于谁之手。



  因为这本People杂志,是在他失踪前二星期接受记者专访后的结果,他记得没有中文版。



  见他神情仍然自若,敏绮只感到心痛。



  “是廖宽宥给的,他是个财经记者。”她发觉自己的声音已近硬咽。“你为什么要骗我?”抬起头来,她终于忍不住,含泪的眸子直直瞪着他控诉。



  他剔亮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莫约停顿了三秒。



  “你在乎我的身分吗?”没回答她的问题,他反问。



  过往许多女人跟他在一起,只因为他是傅惟庸,是华人商界中的闪亮巨星,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但,他的小绮绮呢?



  他想,她跟她们应该不属同类!



  因为在她面前,他从未告诉过她真实的身分,而她在得知他的身分之后,娟秀的脸上所显出的也非愉悦的神情。



  他的问题令她更伤心。“你是指你是傅惟庸?还是你已算个已婚人?”颤抖的身子不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她伸出一手扶住一旁的木雕,以求稳住身子。



  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也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这是一段短暂的恋情,但,她还是无法接受已有了未婚妻,而且婚期已定的他,还来欺骗她的情感。



  锐利的黑眸紧紧锁住她凄然的小脸。“半个已婚人?”重复一次这个名词,傅惟庸摇了摇头,唇瓣勾起一抹笑。



  “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了你我的身分,你还会有勇气与我交往吗?”恐怕不会吧!依他这段时间来对她的了解,他敢说,她只会像是个遇状况,头就急着缩回去的寄居蟹。



  “我……”敏绮低下头,牙齿紧咬着泛白的下唇,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错,如果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是半个已婚人的身份,别说是进一步交往,恐怕连做普通朋友都不可能。



  傅惟庸看着她,走近她。



  “我并不想骗你。”他伸出手将她拉近,发觉了她居然是全身冰冷,于是他敞开了双臂,紧紧地抱住她。“相信我,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清楚。”



  他宽大的掌端起了她的脸,溢满真诚的双眸紧紧地凝人她的眼底。“乖,别让自己着凉了,我陪你先洗个热水澡,然后我再将事情的原委慢慢地告诉你。”是的,是到了该告诉她真相的时候。



  既然他的心里面有她,也想与她终身厮守,他就不该再对她有所隐瞒。



  坦然说出真相,他不怕她会因此而不谅解他,更不怕她会因此而离开他,因为他知道,她是爱他的。



  她是第一个不因为他的身分、地位、背景,而爱他的女人!



  僵着身子,读得他黑眸里的真诚,江敏绮犹豫了。



  她的理智与情感再一次激烈的交战。理智告诉她,她该甩他一巴掌,然后一把推开他,转身离去永不回头;情感的一面却不断的呐喊,他的怀里很温暖、好舒服,他对她是真心的,再给他一次机会,听他怎么解释这一切。



  知道她的心绪又陷人挣扎,就如同他第一次对她提出邀约的情况一样,惟庸不再给她思考的时间,代替她作了选择——



  他弯腰抱起了她,大步地走向浴室。









  或许是因洗过了澡、或许是因身子不再冰冷、或许是因有他躺在身旁,江敏绮波动的情绪已趋于平稳,现在的她,只想听他的解释。



  躺在她的身旁,傅惟庸侧着身,一手撑着颊靥,一手轻轻抚着她的脸。



  深深一叹后,沉稳的嗓音在寂静的空间中响起,以着柔缓的速度,仿佛在叙述着一段不属于他的故事——



  “纽约华人商界中的傅家,一直是个传奇;而很不幸的,我是第四代的接班人。从小我的人生就仿佛是一盘棋,但下棋的人不是我,我就像是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看着她,他略顿了下,亲亲她的脸。“我没有童年,因为童年是在永无止境的学习中度过,高中、大学、硕士学位、博士学位,没有一样能依自己的希望与要求去作选择。



  然后我终于如家族所愿的承接起东丰集团,我不眠不休的工作,丰硕了集团的财源,但这一切似乎还不够。”



  他看着她,眼里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淡淡哀伤。“人的心是贪婪的,无止境的欲望是无法填满的,于是壮大集团势力的最好方法,就是联姻。”



  他笑了,笑得有点自嘲。“当然了,我是未来集团内定的接班人,所以联姻这事,舍我其谁?”



  他那自嘲的笑,笑人了敏绮的心坎,她心痛,不过这次是为他。“所以有了那篇报导?”她该庆幸方才自己没有转身离开,所以才能听到这些真相。



  傅惟庸点了两下头,修长的指轻揉着她柔软的耳朵。“家族希望我娶Ethd,其实与其说他们希望我娶Etlwl,倒不如说,他们是希望我娶EquationWork。”这次他嘴角又勾动了下,笑得无力。



  看着他的笑,敏绮只觉得更加的心疼。



  “所以你才离开纽约来台湾度假?”她将脸轻轻地埋进了他的胸怀。原来像他这样优越的人,还是会有无力的时候。



  他低下头来,亲吻着她的头。“没错,我是出走来度假的。”



  大掌勾起了她的下问,他吻着她的额头、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但我是个不服、不认输的人,我当然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所以我只是以退为进。”



  停下了亲吻的动作,他修长的指轻轻压上她嫣红的唇。“你会为我等待吧?”他抛下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句。



  “等待?”敏绮拧起了细眉,有些不解他的语意。



  “给我点时间,等我。”他的唇轻轻地压上她的,柔柔地吻过。“以前所发生的一切,我已经无法改变什么,但我确信,我的未来,我能掌握。”



  也许得花一年、二年、或三年,但对于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来说,这一切的牺牲是值得的。



  “我……”她能答应等他吗?能给得起承诺吗?



  “绮绮?”她的犹豫,引来了他的紧张。“你问过我是不是爱你,我的回答却总是喜欢,那是因为对我而言,说爱太沉重,所以我的喜欢就是爱,你知道吗?在我防卫心很重的世界里,我从不对任何人说喜欢两个字。”



  他的解释令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瞪大眼直直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亲耳所闻,不争气的眸眶不知何时已泛上了泪雾。



  原来他是爱她的!



  “答应我,等我好吗?”他吻去了她的泪。



  虽有犹豫,但这次她却不忍伤他的心的点头了。“我会等你,一年、二年、三年……不管几年,我都等。”



  是的,她会等;只要时间愿意让她等,哪怕是走到生命的尽头,她还是会等他。



  “不会那么久的,相信我。”他亲亲她的脸颊,然后移至她诱人的唇,吻得更深。



  缠绵的夜、缠绵的情侣,一簇簇被点燃的激增火花,一旦开始便无法结束……









  和煦的晨光透过了薄薄的纱窗担了进来,让因一夜雨湿而略泛水气的墙面蒸出了淡淡的水雾。



  本该安静的空间,时而传来几声不协调的咳嗽声。



  “咳……”



  翻起身,傅惟庸马上发现了异状。



  “绮绮”宽大的掌轻轻地抚触她的颊靥,欲唤醒睡梦中的她。



  天啊!怎么会烧成这样?



  他的手才触及她的颊靥、即让热烫的体温给完全吓醒。







  “绮绮。”傅惟庸再次低唤,试图唤醒她。



  “唔……”只见她面色开始泛白,痛苦地拧起了眉,几乎喘不过气来,额上、颊靥上,开始淌下了豆大的汗滴。



  傅惟庸见状马上跃起身,想起了自己曾经学过的简易急救方式。



  毫不迟疑,他以拇指深压她鼻下的人中穴。“绮绮,别怕,跟着我深呼吸。对,再深呼吸。吸气、吐,吸气、吐气。



  隐约中,江敏绮只听见了傅惟庸的声音,他一遍遍地要她深深吸气、吐气,再吸气、再吐气,直到她的意识完全陷入混沌。



  经过一番努力,傅惟庸见她的气息渐稳,苍白的脸了逐渐恢复了血色,才放下心来的拿起一旁的电话,打了—一九。









  病房门外,挤着二男一女,他们的神情各异,但担心的却是同一件事。



  “你为什么要欺骗她?还让她淋雨?”在来回走了几趟后,叶德珍终于隐忍不住的率先发飙。



  敏绮有气喘的老毛病;而谁不知,气喘的人最怕的就是患了感冒,一旦感冒就很容易引起支气管炎,进而引发气喘。



  没有理会她的控诉,傅惟庸频频望向病房,一颗心全都悬在敏绮身上。



  见他不理会,德珍欲再破口开骂,却让一旁的廖宽宥给扯了住。



  “别再说了。”他对她比了比手,希望她能安静下来。



  其实对于傅惟庸与江敏绮的事,他有些自责,若不是他将那本People杂志拿给了德珍,敏绮也不至于会知道这件事,那也就不会冒雨去等傅惟庸,气喘就不会发作。



  如今想来,这件事与他可半点脱不了干系!



  “你要我怎么安静下来?”德珍越说越生气,扬高的音调了就越来越大声。“这个混蛋骗了敏绮不说,还让她因为淋雨而气喘发作!”



  “你说什么气喘?”傅惟庸倏地转过身来,紧紧地箝起了叶德珍的手臂。



  他这一问,让叶德珍发觉了自己的多话,脸上闪过一抹懊恼,她赶紧伸手捂住了嘴。



  由傅惟庸的表情看来,他一定不知道敏绮有气喘的老毛病。



  因为这毛病是敏绮的心结,她从不随便说出。就像同班了三年,她也是到了大二上才知道了敏绮有这毛病,而且那次也是刚好敏绮感冒了;如今回想起那回的情况,还令她余悸犹存。



  “敏绮有气喘的毛病,对吗?”见她捂着嘴不答,傅惟庸再度向她通问。



  扯着她臂膀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直到麦牙色的肌肤上显出了一圈红瘀,一旁的廖宽宥再也看不下去,他挺身向前,一把推开傅惟庸,扯回了叶德珍。



  “你逼问她做什么?”将德珍搂在怀里,他炯亮的双眼直直地瞪着他。“如果你真那么想知道敏绮的气喘老毛病,何不亲自问她?”



  “你是说,她真的是……”傅惟庸没再说什么,他退到一旁,在走道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或许他的计划将被迫改变了!



  因为他无法想像,当敏绮发病时,他竟不在身旁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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