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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爱心得报告 第十章 作者:单飞雪

  纽约,飞机平安降落,白舶仕风尘仆仆赶去见他的旧情人。
  白舶仕感觉自己的心迷了路,要怎样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在歧路彷徨,满心的迷惘。
  终于到了欣兰住处,他按了门铃,门开了。
  他见到了那个曾经差一点就要当他新娘的女人。她还是一样漂亮,柔弱的神情,惹人怜爱的双眼,像一朵娇弱的水仙,需要很多爱很多照顾的水仙。他见到她了,他以为自己会很激动,但他没有;而她却很激动,颤抖着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白舶仕怔住,蓦地心坎一震。
  直到这刻,他的心才豁然开朗。直到傅欣兰抱住他,他才醒来。
  天!他爱的是嘉丽,嘉丽!
  当傅欣兰抱住他,他的心竟好空虚、好荒芜,一丁点波澜也无。那和嘉丽抱着他的感觉不一样,当嘉丽抱住他,他觉得世界好温暖,他的心好充实。当嘉丽软软的手臂抱住他时,竟像引燃了他体内深处一簇温暖的小火焰,益发燃烧炽热。
  这剎,白舶仕好震撼!这弃他而去,让他朝思暮想的女人,真回到他怀里时,他已没有感觉。那么一直教他怀念的究竟是什么?只是个迷惘的残缺的梦吗?
  老天~~他竟蠢到为她而伤害另一个他真正爱着的女子!
  「舶仕……我爱你,我好爱你!」欣兰泣不成声。
  这剎,欣兰也方从一个梦里醒来,一个绮梦醒来,她再也不要离开这男人,原来世上只有他对她最好。
  白舶仕俯望这埋在他胸膛哭泣的女人,并没有张手回抱她。他正诧异着,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已经变了?他不再爱这个女人了?即使她抱着他,即使她在他怀里哭得这么惨,他都没有感觉。
  原来他早已走出她给的伤害,他已不再渴望这女人了。
  是另一份爱悄悄改变他,是那个女人改变他,是她!是嘉丽给他全然不同的风景,是嘉丽滋养他空虚的心,在他生命播下爱的种子,在他心底生了根。但多么讽刺,此刻怀里抱的竟不是她!
  白舶仕背脊骤冷,这迟来的省悟如雷电击中他的心。
  这领悟再真确没有了。他爱嘉丽,他爱她啊!
  白舶仕推开欣兰。「我打个电话!」
  欣兰震惊,从未看白舶仕如此慌张--
  他奔去拿电话时被床铺绊倒,一拿起电话后,急着按键,像是按错了几个键,他爆粗口;连续重拨了几次,电话还是没人接听,他急得额头部是汗,他犹不死心地拨打着,然后他失去理智了!
  「Shit!Shit!Shit!」他大声咒骂。嘉丽接电话啊,他要跟她道歉,他要跟她认错,要跟她说,他是全世界最该死的男人,他要求她原谅。他爱她啊!他一直没说,他真该死了!
  欣兰僵在原地,听他愤怒咒骂,有些难以置信眼前这男人是她所认识的那个白舶仕吗?
  ***
  台北的周大山动物医院,嘉丽将小猫交给兽医师。
  「费用我会支付,给牠最好的饲料,拜托你了。我一回来,立刻领牠回家。」
  「放心啦,我已经请到助理了,我会好好照顾牠的。」大山转身将猫交给助理。
  「等等!」嘉丽舍不得,凑身亲了亲猫咪后,才让助理抱走。
  大山看了看她身后行李问:「那么大只行李箱,要出国很久啊?」
  「嗯。」嘉丽打算先回老家一趟,探望母亲,然后跟旅行团出国。
  瞧她面色憔悴,出国游玩,脸上却没有欢乐的表情。「妳跟白舶仕……」算了,大山没问下去,直觉告诉他,她跟白舶仕之间好像有什么状况。
  「嘉丽,这只猫咪我义务照料,不收妳半毛钱,妳好好玩吧!」
  「这怎么可以?」
  大山微笑。「当然可以,要不是妳收养牠,牠早就死翘翘了,妳这么好心,我很乐意帮妳的。」他眨眨眼。「要不,妳若是过意不去,回国时请我吃饭吧。」他可是很喜欢她的,本来还以为白舶仕有意思要跟她交往,看样子他们并没在一起。
  嘉丽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啊,那有什么问题,另外还带礼物给你。」
  大山望着她,她的笑容有股藏不住的累。「妳……妳没事吧?」她的眼睛红红的,脸色好苍白,跟上回那个和白舶仕吵架的女子判若两人,现在的她看来很没朝气。
  「没事。」嘉丽拖住行李,出租车还在外边等呢!她微笑着,跟他道再见,转身出门,上了出租车。
  外边细雨纷飞,大山看着出租车消失在雨幕中。
  ***
  一时半刻找不到嘉丽,白舶仕也只好先镇定纷乱的思绪,一切就等回台湾再说。他帮傅欣兰联络相关单位,申请补发护照。
  接下来的日子,白舶仕带着欣兰办证件、拍照、联络相关单位。
  晚上,白舶仕睡地毯,欣兰睡床上。这是白舶仕主动提出的,傅欣兰诧异,感觉到白舶仕对她亲切却带着疏离。
  莫非……他知道杰森的事?晚上,欣兰辗转反侧,忐忑不安。不、不可能,她只字未提啊……那又为了什么白舶仕不抱她,对她客气疏远?他已经不爱她了?这念头教欣兰一阵冷颤。
  这几天除了帮她办证件,他鲜少主动跟她攀谈。大多时候他都闷着发呆,像是有很烦的事,要不就是卯起来直打电话。
  「舶仕,我不想念书了,」欣兰急着想抓丰他,她也只剩下他了。「来这儿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爱你。」她趴在床沿对着下边沉默的人影说话。「你……我们结婚吧,好吗?我答应,我答应不再离开你!我从来不知道,我真的好爱你,舶仕……」她哽咽。
  那人影背对着她,听到她的话震动一下,但他并没有转过身来,像是在思虑着她的话。
  欣兰哭着继续说:「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舶仕你上来睡,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舶仕……」
  「妳要嫁我?」
  「是。这世上除了你,我谁也不要。」经过这一遭,才知道他最珍贵。然而白舶仕想到的却是另一张脸,他转过身来,黑暗中,他目光坚定。
  「可是……我不想娶妳了。」他伤感道飞
  傅欣兰像是受到很大的打击,整个人呆住。
  舶仕下忍,安慰她道:「对不起……妳走后,我也已经变了。欣兰……我……我有喜欢的人了,对不起。」虽然不忍,但他必须把话说清楚。
  他与欣兰之间岂止隔着一张床的距离?白舶仕望着这曾束缚他心的女子,对她的悸动已不再,剩下的只是朋友的感情。这一刻,千言万语,都凝聚在彼此难堪的目光里。
  她望着他,眼泪扑簌簌地淌。
  这次,他再不会因为她哭而紧张,他的手臂再不为她拭泪。
  欣兰默默流泪,是她傻,先舍弃了他,她真太傻了啊……
  门铃猝然响起!
  白舶仕起身开门,来的是警察,手上拿着一张相片,操着英语问白舶仕。「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个亚裔男子,白舶仕摇头否认,回头问:「欣兰,妳过来,妳认识这男人吗?」
  傅欣兰露出惊恐的表情,僵在床上,不想过去。
  「欣兰?」
  「先生。」警察拿出一本护照,指了指欣兰,又指了指护照。白舶仕拿过护照--那是欣兰的护照!
  白舶仕听着警察说,照片上的男人专门利用网络骗女子来纽约,偷取护照转卖出去,劫财劫色,是个爱情大骗子……
  白舶仕震惊,错愕,前因后果顿时全明白了。他猛地回头,傅欣兰一脸心虚。事情至此全部明朗,他借给欣兰的钱,全落入这男人口袋。原来,傅欣兰早已背叛他!
  白舶仕怔怔地扒过头发,嘉丽的话回荡在耳畔--
  「还借一大笔钱给她?你真傻,她根本利用你,都分手了还跟情人借钱,哪有这种事!」
  「喔,她没钱你就给钱,现在她出事,一通电话你立刻就去搭救。白舶仕,人家已经甩掉你了。你醒醒好吗?拜托你别蠢到让人一直利用……」
  「定,我就是不会说好听话,我只会说实话,我说你他妈的别笨了,那女人只是利用你,你为什么任她耍?」
  猝然心痛,白舶仕闭上眼睛,激动地握紧双手。
  警察先生困惑,问他怎么了?
  他摇摇头,眼睛好热,心好痛。
  嘉丽,妳在哪儿?
  好想……好想将她抱人怀中,白舶仕懊恼,情绪沸腾。
  她嘴巴坏,她不懂温柔,她该死的有数不完的小缺点,但是,但是她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该死、他真该死!
  嘉丽,妳在哪儿?
  ***
  温德米尔湖,全英国最高山、最深谷、最长的湖都集中在这儿……
  嗯!果然很美、很壮观。
  壮丽的景色前,银发族们赞声连连,一旁却有个面色憔悴的女子打了个很大的呵欠。
  「好美啊……」老婆婆倒向老公肩膀赞叹。
  「屎!」
  屎?大家错愕,纷纷回头。
  「呃……」嘉丽尴尬地指着老婆婆头发,连忙解释。「刚刚有只鸟儿……拉屎在妳头上。」
  老婆婆惊叫,老公公赶紧帮她拍下沾上的秽物,其它人则是用着怪异的眼光瞪同行的车嘉丽。
  呃……车嘉丽尴尬地傻笑。
  是的,当大家忙着欣赏壮丽的景色时,她大小姐心不在焉只注意到一坨从天而降的鸟屎。
  大家继续用怪异的眼光瞧她,嘉丽恼了,嚷道:「干么?我好心提醒ㄟ!」
  有闲有空跟她玩十八天的,多半是退休的老夫妻,因此年轻的嘉丽在旅行团里特别引人注目,她和大家都搭不上线,毕竟想法、观念各方面落差太大。
  过几日,当大伙儿游玩到白金汉宫,当众人聆听导游讲述历史时。
  只有她大小姐一人低着头。「啊~~钱!」她发出惊呼,捡起地上的钞票。「我捡到钱!」
  众人回头,看着她。
  「呵呵呵~~」嘉丽拿着钞票笑得很尴尬,大家看着她的表情很复杂。
  在他们眼中,她旅行的动机真诡异,她根本就没在欣赏美景嘛,倒像是来搅和的。
  这天晚上,导游终于忍不住问她:「妳为什么不来参加啊?」
  「……」嘉丽张大着嘴,一时说不上话。
  导游是个中年男子,蓄着两撇小胡子。「嗯,该不会失恋所以来逃避的吧?」
  他太有经验了,很多年轻女子出国都是为了忘记一段感情。
  嘉丽闭上嘴,搔搔头发不想回答。
  导游笑了,抽出一副扑克牌。「这样吧,我帮妳算命,要不要?我算得很准喔~~」他切好牌,将牌拿到她面前。「闭上眼,摸着牌,心底想着妳最爱的男人,记住,要很专心。」
  嘉丽伸出手,摸住牌,可是她傻了。
  导游催促。「闭上眼,默念妳最爱的人。」
  嘉丽闭上眼,缄默着,眼泪忽地掉下来。
  她睁开眼,望着导游,继而摇摇头,推回扑克牌。
  「不,我不算。」泪光在眼眶中闪烁,她鼻子红了,心很酸。「我不想算。」好想他,好想他啊~~离得越远,越是想得紧!可是他不爱她,这不需要算,她心底有数,他要是爱她,就不会去找傅欣兰了。
  导游收回扑克牌,递了面纸给她。
  「傻女孩……爱错人了吗?」
  嘉丽点点头,低头啜泣。
  「别伤心啊,他不爱妳,妳再去爱别人啊!」
  猛地,嘉丽抬头。
  这是白舶仕说过的话啊!她「哇」地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
  入冬以后,天气更冷了。北风萧瑟,满地的枯叶随风翻飞。
  座落在山林里的大别墅,白色的墙,黑色围栏,黄昏时分,更显寂寥。
  里头传来悠扬的老歌,周璇甜腻的嗓音唱着?「永恒的微笑」--
  心上的人儿,有笑的睑庞,她还在深秋给我春光。
  心上的人儿,有多少宝藏,她能在黑夜给我太阳。
  这里没有春光,这里已经没有太阳。
  别墅里,偌大的客厅,白沙发前,坐着个神情忧郁的男子。桌面上,一台计算机开着,屏幕上,一架虚拟的复古唱机随着周璇的歌声转动,但白舶仕的世界却似停止了转动。
  他将傅欣兰平安带回台湾,他终于跟傅欣兰划清界限,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可是……嘉丽不会回来了。
  他还是正常上下班,每天对着一口口烂牙,烦躁得不得了,有次甚至对一位壮汉咆哮:「你如果不刷牙,他妈的活该烂牙!」
  唉~~这实在糟糕,医生怎么可以失去理智?嘉丽说的对,他情绪EQ差。在失去她后,他活得像行尸走肉。
  白舶仕天天心情躁郁,莫名地厌恶他的工作,讨厌帮人看诊,讨厌小孩在他诊所啼哭。以前放假时最爱看地理频道,可是现在看见大猩猩啊、大象啊、探险队啊,他就觉得闷。
  他跑去租「少林足球」来看,想找回开心的感觉,可是,沙发旁空荡荡的位子,教他看着周星驰只想哭。
  他怀念她的笑声,就算她偶尔很过分,总喜欢在他管辖的地盘上吃饼干,饼干层掉得满地都是,那都无所谓,他渴望她来糟蹋他的地方,然而她却不见踪影。
  地板很干净,亮晶晶,他看了只觉悲哀。客厅好整齐,多清爽,他看了只想咆哮。除了自己的呼吸声,除了机器播放的歌声或是电视声,房子静得教他想踹墙壁。
  晚上睡觉时,对着窗,望着天花板摇曳的影子,想到她亮晶晶的眼睛,还有她哗笑的表情,老天~~他空虚得想死掉!
  他愿意,好愿意天天跟她吵架,从吃东西的顺序吵到书籍排放的规矩,从遥控器吵到乱扔的衣服,他什么都愿意跟她吵,只要她回来。
  白舶仕想,她不会做菜,没关系,他做;她不善于理家,没关系,他理;她爱乱扔东西,没关系,他收;她讨厌他唠叨她,没关系,他可以闭嘴……
  只要她回来,他愿意天天陪她高唱「寂寞难耐」或是「征服」,他要她天天晚上缠着他玩扑克牌,而他会故意输,只要她回来。
  他保证不再笑话她连咖啡都不会煮,他会说这个我来就好。
  他不会恼她连菜瓜胡瓜都会搞混,反而会夸她很有创意。
  他发誓不再骂她讲话难听、脾气很坏,他会赞她成人还能这样率性多可爱。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嫌弃她,全世界的人都认为她没人要,没关系,他要,他妈的,他要她!就算,就算她从头到脚有他妈的几千几百个缺点,就算跟他像南极与北极差他妈的那么多,不要紧、不碍事,他要她,只要地回来……
  可是……她不再回来,她消失了。
  电话不接,住处没人,简直像自人间蒸发了。一、两天如此他还能忍受,七、八天如此,他觉得快发疯。
  失去嘉丽,白舶仕的世界没了春光、没了太阳,更没有笑容。他一向规炬,标榜行事规炬有条理,可是他现在蓄起落腮胡,并非赶时髦,而是他再提不起劲打理自己。大半时候他都在想她,她在哪儿?在做什么?她会不会想他?她去哪儿了?她过得好吗?她、她还在气他吗?
  他想她,想得快发疯了!他不过去纽约几天,赶回来就急着找她,她却消失无踪。
  白舶仕打开电邮,写了封信,寄给嘉丽。他希望她会收信,假使她看见他的信,她会回复吗?或者她根本连看都不看就删掉?毕竟他那么可恶啊!
  今晚,那岑寂许久的电话终于响了。
  是她吗?白舶仕立刻接起。
  「喂?」是大山的声音。
  「干么?」白舶仕好失望。
  「嘿,车嘉丽旅行回来没啊?」大山问。
  白舶仕蓦地抓紧电话。「旅行?她去旅行?」
  大山诧异。「ㄟ~~你不知道啊?」
  一个小时后,白舶仕冲进大山诊所,看见嘉丽养的小猫咪。
  他立刻将猫咪抱进怀里又摸又亲,大山看得傻了,他猜想要不是有人在,白舶仕大概会当场哭起来吧?!
  「猫咪……」白舶仕拥住这久违了的小可爱,感觉也像拥住了那个「大可爱」,他心酸。
  「喂,你不是老嫌动物有细菌什么的,现在倒抱得很来劲嘛!」真奇迹了!
  小猫仿佛感应到白舶仕的伤心,乖巧地舔着他。
  白舶仕一连串发问:「她呢?她去哪旅行?什么时候回来?去多久啊?有没有留电话?几时出发的?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提到我?」
  大山瞪着白舶仕,哇?!老友一阵不见转性了,一头乱发,留起落腮胡,嗯,改走颓废路线了喔!看白舶仕紧张的表情,大山明了了,老友爱上车嘉丽啦!
  「喔,呵呵~~你一下子问太多,我怎么回答,一个一个慢慢问吧~~」大山道。
  「她几时走的?」
  「嗯,大约一星期了喔。」
  「去哪?」
  「不知道喔。」
  「跟谁去?」
  「不清楚喔。」
  「什么时候回来?」
  「不了解喔。」
  「有没有提到我?」
  「没有喔。」
  「……」白舶仕顿时像泄气的皮球,黯然地垂下肩膀,他抱紧猫咪。「猫我领回去了,我照顾。」
  「喔。」呵呵,大山笑了。「好啊,等车嘉丽回来,我会通知你。」
  「嗯。」白舶仕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走后,大山笑弯了腰。
  哈哈哈!天啊~~从没见老友这样丧气,大山摇摇头,唉~~看样子,老友走出傅欣兰的阴影了,不过,他好像掉落至更大的阴霾里了。
  车嘉丽啊车嘉丽,她要再不回来,他老友恐怕会精神萎靡而死!
  ***
  太阳下山,黑夜寂寂,清晨拂晓,然后,一天又开始,阳光普照大地。
  九点了,白舶仕还在跟猫咪嬉戏,他好懒得上诊所,整个人好没劲。他进厨房拿了一大包小米,走到屋外,倒进嘉丽挂的那只吊盆里。
  大约五分钟后,麻雀来了,占据院前的那棵树。
  白舶仕又分神怀念了嘉丽几秒,然后将杯子拿到厨房清洗,杯子放好时,他想起那个周末,嘉丽跟他在厨房学炒菜,差点把他搞疯了的事。
  白舶仕微笑,推开那扇关起的窗,蓦地他了,愣在窗口。
  盎然的绿叶对着他摇曳,白舶仕摸住那嫩绿的叶办儿,他探头俯望,长长曲曲的瓜苗婉蜒地攀住他的屋墙--
  那是嘉丽当初无心撒下的瓜籽,在无意问,竟占据了这一隅,抽芽茁壮,热闹了这窗台。
  白舶仕心悸,他的心,何尝不是因她无心的闯入,让思念抽芽,爱意滋生蔓延,在他街无意识的时候,已经壮大到覆盖了他的生命。
  白舶仕深吸口气,心痛啊!
  好爱她,好爱、好爱她啊!没有她在,这世界荒芜得敦他快窒息、快崩溃,他一秒也待不住啊!
  白舶仕冲回客厅,找出恋周刊,拨电话至编辑部。
  电话终于转到一位忙碌的女子手中,她正在写文案。
  「喂?哪位?」她焦虑地想着句子,啃着笔杆。
  「是我,白舶仕。」
  祖颖眼睛二兄,储存文字文件,搁下笔,故意凉凉道:「白什么?」嘿嘿,她明知故问。「谁?快说,给你一分钟。」呵呵~~她学他当初的口气。
  「唉~~」知道她故意整他,白舶仕不敢生气。「诊牙的白医师。」
  祖颖口气嚣张。「有什么事?快说,我很忙!」姑娘报仇三年不晚哩,呵呵,现世报,不用等三年就让她整了。
  白舶仕满脸黑线条,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慨。
  「薛小姐,请问嘉丽去哪了,我想联络她。」
  「嘉丽去哪?」祖颖故意夸张地嚷。「ㄟ~~你不知道吗?她去哪应该问你啊,你不知道的话,就问神啊~~神问不出来的话,就问鬼啊~~鬼都问不出来的话,要不要我介绍算命仙,帮你卜卦问看看?」哼!臭男人,现在知道要追了?
  黑线条再次出现在白舶仕脸上,这些搞文字的都这么牙尖嘴利吗?
  「妳要是知道的话,请妳告诉我。」
  「告诉你干么,让你再去伤害她?得了,我好怕我心爱的作者被你们这些臭男人糟蹋了,我很忙,Bye~~」
  「等等--」白舶仕放低姿态。「算我求妳,告诉我,告诉我她去哪……」
  祖颖思考了一会儿,敛容道:「让你知道她去向,对我的作者有什么好处?」
  「假如我找到嘉丽,我会对她很好很好,我会照顾她,从食衣住行到喜怒哀乐我都照应,让她天天开心,天天都笑瞇瞇,她心情好就会工作的特别卖力,她工作卖力妳也有好处,是不是?这对我们都好啊~~」他卯起来说服她。
  「听来挺诱人的,但是……」祖颖冷冷道。「你认为她还会要你吗?」
  白舶仕怔住了。是啊,在他对她那么恶劣后,嘉丽还会理他吗?
  「至少……至少让我试试。」
  「你打开计算机,我将她的行程E-mail给你,天涯海角,要怎么追随你吧!」
  白舶仕按下电邮键,天涯海角,都要追到她!
  他在最快时间内订好机票,收拾行李,带了猫咪又去见大山。
  大山诧异。「嗄~~你整我吗?」不到两天,猫又被带回这里。
  「拜托,我要去追嘉丽回来,猫咪帮我们照顾几天。」
  「搞什么啊?你们在玩躲迷藏啊?都成年人了,别这么幼稚行不行?」大山一边骂,一边将猫咪抱进怀里亲了又亲,挥手赶白舶仕。「行了行了,快去追吧!」
  嗟~~本来还在想和车嘉丽有没有缘的说,现在他可以确定,自己和她--绝对无缘啦!
  现在的他什么也不想,只希望老友天涯追追追能成功!

  尾声
  伦敦爱下雨,塞汶河风情万种,塔楼城堡有中世纪风味,爱丁堡的夜生活十分别致。
  今晚,嘉丽窝在饭店房里。
  同行的团员跟导游去购物了,嘉丽趴在床上敲计算机。她越写越烦躁,在床上翻滚了两圈。
  「啊~~」嗟,好烦啊好闷啊~~好讨厌啊!蒙住脸,她好想他。
  嘉丽跳下床,抽出计算机储存的稿件,到一楼大厅服务处,收发邮件。
  她登入账号,忽然怔住,看见一封属名「鲨鱼」的信件,她立刻开启--
  嘉丽,妳在哪儿?我想妳、好想妳!
  嘉丽,妳说的对,我真傻,最傻的足让妳离开。
  我想见妳,想得快发疯,妳去哪了?妳回不回来?
  嗄?嘉丽手捂着嘴,瞪着邮件,呆住了。
  下一秒,强烈的喜悦淹没她,她尖叫着跳起来,抽出磁盘,奔上楼,将衣服塞进行李箱,用最快的时间收拾物品,立刻给航空公司打电话,然后留了字条冲出房间,整个人差点撞上正回来的导游。
  「车小姐?」导游见她拖着行李走得飞快。「喂!」
  「啊!」忽地砰然巨响,嘉丽被自己的行李绊倒,摔得霹雳惨!
  导游惊见她费力地、毫不迟疑地爬起来,不怕痛地继续往前冲。
  「喂!妳去哪?」导游追上前去。
  她拉着行李边跑边挥手叫道:「回台湾,我回台湾了!」她笑着奔出饭店,莽莽撞撞地跳上出租车。
  「喂--」导游追出来,刚好见她离开。「真是,胡来嘛!」
  当嘉丽冲进机场时,白舶仕正好通过入境大厅,上了出租车前往她的饭店。他手里握着嘉丽的行程,一颗心一路忐忑。
  就要见到她了,他一刻也不想等,千里迢迢赶来,但愿能感动她。按照上头的行程,嘉丽今晚会在这家饭店过夜。
  她会不会不理我?白舶仕紧张。他已经准备好一堆他一辈子都说不出口的甜言蜜语,打算要安抚嘉丽。
  嗯,白舶仕清清喉咙,不管多恶心的话他都愿意说,只要嘉丽肯原谅他。
  终于到了饭店--
  这一定是老天爷开的玩笑,好不容易见到导游,听见的竟是青天霹雳的坏消息。
  「车小姐走了啊!」导游说。
  「什么?!」白舶仕震惊。「她去哪?」
  「回台湾,刚走而已。」
  可怜的白舶仕,拖着行李,立刻原路杀回机场。
  这个车嘉丽,天生来整他的吗?唉~~
  ***
  坐在候机楼,嘉丽摸着机票,忍不住笑了。
  他喜欢我,他想我呢!真恨不得马上见到他。
  等等!嘉丽又恼--我这样会不会太没骨气了?他当我谁啊?他那么可恶,我这样就跑回去,车嘉丽,妳有没有尊严啊?妳啊妳,妳这样跟狗有什么差别?
  唉~~嘉丽蒙住脸,可是忍不住又笑了。她环顾四周,晚上了,机场空荡荡的,再半个小时就该登机了,幸好还有机位。
  嘉丽亲了亲机票,抱住行李箱,闭上眼睛思念那个人,脸上隐藏不住笑意。
  她好想吃他做的三明治啊,他最厉害了,会把皮烤得焦焦的,好好吃啊!
  她也好想暍他煮的咖啡喔,自从暍过他煮的咖啡后,速溶咖啡简直像洗碗水了。
  她好怀念他那张超级大的床铺喔,在上边怎么滚都不会掉下来;他客厅很大,东西怎么扔都没关系。当然,她最想最想的就是趴在他胸膛睡觉了,他的胸膛好温暖喔~~
  嘻,他看见她时,会不会立刻将她抱入怀中?
  嗯,不行不行。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她一定要好好地惩罚他,地不能再让男人欺负了,她要给他苦头吃,她也要践一次!
  嘉丽,我好想妳……
  想到白舶仕写的信,她又笑了,他也挺肉麻的嘛~~
  嘉丽看了看时间,时间到了,她拖住行李,走向出境区。
  「嘉丽!」
  嘉丽愣住,有人喊她……
  「嘉显丽、嘉丽!」
  她回头,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白舶仕大步奔来,气喘吁吁,停在她面前。
  「你……你怎么?」等等,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幻觉,眼前的男人的确是白舶仕啊……
  「嘉丽,我……」白舶仕顺了气,望着她。一股激动,张臂就想拥她入怀,嘉丽却退了一步,让他抱了空。
  嘉丽很困惑。「你怎么在这里?」
  「我特地来追妳。」白舶仕望着她,心情激动,千言万语,别后的辛酸,一下子都不知打哪说起。
  嘉丽也很激动,他出现了,让这赵英国之旅变得好愚蠢。她怔怔地望着这男人,她知道,她真正想旅游的地方是他的心,真正想参观的是他的世界。
  嘉丽故作镇定,凉凉道:「你?你追我干么?我又不温柔又不会说好听话,不会煮饭烧菜只会吃暍打混,追我干么?」那时,他真的好让她伤心啊。
  「追妳回去,做我的女人。」白舶仕坚定道。「一辈子跟我一起,好吗?」
  好好好,心底爽毙了,可是她垂眸思量一会儿,故意冷冷地问:「你的傅欣兰呢?」妈的,她不能再被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妳。」
  「她不重要?」嘉丽抬头瞪他。「如果她不重要,那你干么要追到纽约去?如果重要的是我,那我叫你别理她,你干么不听?哼!你很矛盾喔,说话颠三倒四,可恶极了。」
  听着她说话,望着她生气的脸,白舶仕温柔了目光。
  这就是嘉丽啊!听这口气,听这说话方式,他多爱她这样牙尖嘴利,他多怀念啊~~
  「我的确很矛盾。」
  「是。」
  「我是说话颠三倒四。」
  「对,你知道就好。」
  「我可恶极了。」
  「现在才知道啊?」
  「我简直莫名其妙!」
  「就是啊~~」
  「不,我的意思是说--」白舶仕目光灼灼地直视她。「我爱妳爱的莫名其妙!」
  嘉丽傻了。爱?他说爱?
  白舶仕走近一步。「妳左耳借我。」
  「嗄?干么?」
  「左耳由右脑控制,右脑是人体控制感情和自身行为的主要器官。所以,对左耳说甜言蜜语,比较容易打动妳的心。」白舶仕忽地揪住她肩膀,对着她的左耳说:「我爱妳。」
  嘉丽心悸,可是她仍倔强地嚷:「不行、不行!」这段日子她多可怜多委屈啊,她气恼地说:「不能这样就原谅你!」
  「是,我知道,我太可恶了。」什么都好,她尽管发脾气,他铁了心要挨她罚,只要她肯原谅。
  嘉丽瞪着他。「你真把我气死了,可恶极了。」
  白舶仕从西装口袋拿出一枚戒指,他说:「嘉丽,人的无名指有一条极纤细的神经通往心脏,所以--」他抓住她手,将戒指套入她的无名指。「这样等于圈住妳的心了,嫁给我吧!」
  嘉丽颤抖,眼眶好热,她倔强地凝着泪水。
  「这样太狡猾,不行,没这么容易。」什么左耳什么神经的就想唬住她吗?
  可白舶仕知道他成功了,因为她感动得红了眼睛。
  他佯装沮丧地唉了一声。「看来……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
  「什么?」她哑声问。
  白舶仕眨眨眼。「贿赂妳。」
  「嗄?」
  她看白舶仕弯身打开那只超大的黑色行李箱,拎出一只LV的小行李箱,放到嘉丽面前。
  「贿赂我?用行李箱贿赂我?你要我天天旅行?」
  白舶仕看她一眼。「不。」他像变魔术那样打开行李箱,嘉丽愣住了。
  「这是?」
  「这是LV限量设计的行李箱,长九十四、宽四十五、高四十一公分。里边这两层书架给妳放书用,还有妳看,三个存放文件的抽屉……」他立即拉开来给她看。「还有这个……」他拖出一张小木板,很神奇地折折迭迭,瞬间,一张书桌出现在嘉丽面前。「登登!妳看看,还附一张精致的小书桌。」
  白舶仕对惊愕的车嘉丽笑道:「那时,妳在--KTV不是说了吗?说妳希望有个随身的桌子,天涯海角到哪儿都能写稿。妳看看,我给妳找来了,原来---有呢!
  妳的愿望我帮妳实现了,许愿花啊,妳欠我的愿望呢?」
  嘉丽凛容,抿嘴,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掉下来。
  她好感动,她好开心,竟有人这样费心讨好她,生平头一遭呢,教她怎么还气得下去呢?
  「那……」她泪眼汪汪。「好吧,那你有什么愿望,我帮你实现。」
  白舶仕正色道:「很简单,跟我回家,答应嫁给我,乖乖跟我一辈子,这不难吧?」
  「嗯。」她破涕为笑。「好啊,反正你家大业大,我又不吃亏。」
  「原谅我了?」他问。
  「是。」她笑道。
  「那我可以抱妳了?」
  「好。」
  「真乖!」一把将她拥人怀中,紧紧抱实了。差一点啊~~差一点就失去这么可爱的女人。终于抱住嘉丽,他的心踏实了。
  嘉丽在他怀中笑了。「我行程还没玩完哪,浪费钱了。」
  「剩下的我带妳去。」
  「回台湾好了,我想念猫咪。」
  「那有什么问题。」
  嘉丽笑瞇瞇,仰望他,眼底闪着顽皮的狡光。「我觉得我的牙有点疼呢!」
  白舶仕挑眉,表情严肃,配合着她道:「哦?我刚好是牙医,帮妳检查一下。」说着,吻住她嘴,给她一记又深又长的吻。
  行人侧目,望着这对相拥的恋人。
  看见这一幕,人们羡慕,好一对恩爱的情侣啊!
  可是他们不知道,情人背后,那一段相爱的心路历程,曲曲折折,相遇,错过,遗憾,破镜重圆。喜怒哀乐,千百种情绪,千百种形武,精彩得可以写一本小说,好像白舶仕这样,跟嘉丽织出一份缠绵的心得报告。
  爱上车嘉丽的白舶仕,他的心得是-爱果真莫名其妙啊!爱上的人跟心里想象的未必相同,还可能相去甚远哩!
  而爱上白舶仕的车嘉丽,她的心得日子-那颗智齿歪得真他妈的太好了!谈过了不算少次失败的恋爱,讲了一大堆爱情道理,最后歪打正着的竟才是真正有缘有分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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