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她抵死不从。“这个家若真要论及婚嫁,那……那也应该是大哥,为什么是我?”
大哥比她大八岁,怎么也不该她先。
“我们也想要你大哥娶老婆,好早点让我们两老抱孙子啊,但是你大哥那性子你是知道的。”
“顺意说他要是没见到你有一桩好姻缘,那他就不娶老婆。”
于家两老像是在唱双簧一样,一搭一唱的。
顺心听了险些晕倒。
大哥那个笨蛋。“我要不要嫁人,关他什么事啊?!”什么没看到她有个好归宿,他就不娶老婆。
拜托,那是他自己没对象好不好,干么硬是把责任推到她身上来!他这么做实在太可恶、太恶心、太做作了,而大哥他玩这种手段也只有爸妈会上当。可恶!顺心咬牙暗恨。
“总之你得赶在今年六月把自己嫁掉就是了。”这是他们两老给女儿的最后期程。
“要是我坚持不嫁呢?”顺心决定先问清楚下场会如何,再决定要不要屈服于爸妈的淫威之下。
“要是今年六月你还没找到好对象,那么——”
那么怎么样?
顺心紧张兮兮地看着父母。是不是她眼花了,要不然,她怎么觉得爸妈的笑好奸的,好像不怀好意一样。
“你要真找不到对象,那就我来替你找。”于妈妈说了。
“什么?!你要替我找!”顺心很自然的看了一下她爸,她爸就是她妈当年的眼光。
呃……她不是说她妈眼光不好,她得承认她爸很优、是个非常顾家的男人,但是这种老实过头的男人,根本不是她喜欢的那一型。
“不要啦!”顺心哀号着。“你别帮我找男人啦。”她不信任母亲的眼光,抵死也不嫁像她爸一样的男人。
因为像她爸的男人,家里就有一个了,就是她哥。
每天被那视她的终身幸福为毕生职志的大哥烦,就快被折磨死了,要是妈再帮她找一个,她岂不是一个头两个大!
“要我不插手也行,那你就自己出去找一个好对象。”总之她心意已坚,今年六月非把女儿嫁出去不可。
“你听到没有?”于妈妈犹如河东狮吼,朝女儿的方向喷口水。
顺心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这会儿也只能频频点头称是,“好,我会去找个男人嫁的。”
她一定要自己找到对象,绝不让家里的人置喙她的婚姻大事。
“这是什么?”颜至嘉看着从顺心手中递过来的A4纸张,那上头扬扬洒洒列了好几十列的字,什么女友用餐时,要随侍在旁、舀汤盛饭,不得有先行用饭之行为……那是什么啊?
她疑惑的看向好友……
顺心这才开口解释道:“这是我征男友的条件。”
“什么?!征男友的条件!”至嘉当场傻眼。这会儿,她不敢再用随随便便的态度去看那张纸。
她很小心、很仔细地阅读里面的一字一文。
女友用餐时,要随侍一旁、舀汤盛饭,不得有先行用饭之行为。
女友化妆时,要快乐等侯、衷心赞美,不得有不耐等侯之行为。
女友很累时,要笑脸相迎、按摩披背,不得有男人主义之行为。
女友血拼时,要勇于付款、多所鼓励,不得有不情不愿之行为。
女友逛街时,要不辞辛劳、提搞重物,不得有偷懒怕重之行为。
女友无聊时,要搭命演出、彩衣娱亲,不得有毫无所谓之行为。
女友训诫时,要两手贴紧,立正站好,不得有心不在焉之行为。
女友说话时,要凝神静听、动作笔记,不得有听过就忘之行为。
女友哀伤时,要椎心泣血、悲痛欲绝,不得有面露微笑之行为。
女友晚归时,要耐心等侯、欢颜以对,不得有大发雷霆之行为。
女友不在时,要朝思暮想、守身如玉,不得有偷鸡摸狗之行为。
女友打我时,要任其蹂躏、谢主隆恩,不得有还手瞪眼之行为。
要死了,这些条件很严苛耶!“顺心,你确定你找得到这样的男人吗?”不是她爱吐槽,只是这世上要是有这么优的男人,还轮得到她们来觊觎吗?这样的好男人,铁定早就被人订走了好不好。
“这不是我订的,是我哥。”会做这种事的人就只有她那个神经病大哥而已,她才没那么变态。
“这是我十四岁那年,头一次有男生鼓起勇气追我,为了那段恋情,我努力瞒了将近一个礼拜,最后还是被我哥知道我们班竟然有人如此大胆,敢痴心妄想觊觎他的宝贝妹妹。”那个男生最后有多悲惨,她就不再多讲了,省得这里没遮没拦的,要是被人听了去,日后真没人敢约她,身价频频跌停那就不好了。
“总之,经过那一次之后,我哥就从网路上的女友守则中挑了几则顺他心、如他意的Download下来,他开宗明义跟我说了,要当我的男朋友,就得先过他那一关,凡是做不到他开出的那些条件,就别想‘肖想’他的宝贝妹妹我。”
“所以?”
“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下定决心不谈恋爱。”
“就为了你哥?”至嘉实在很难相信,这就是好友一直没交男朋友的原因,这太扯了啦。
“嘿,别用这种表情看我,你要是知道我哥有多烦,就不会认为我太小题大做了。”至嘉是不会晓得本来还对她许下山盟海誓承诺的男人,下一秒钟就避不见面,甚至还在学校里说些有的没有的,诋毁她的那种感受,才会认为她是小题大做,而她受够了。
从那一次起,她就看透了男人那副胆小又怕事的嘴脸,算了,那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她一个人也是可以过得很好,才不需要男人。
这是她花了好多年的时间才心理建设完毕的,而她那个可恶的哥哥,为什么又要在此刻来破坏她的生活?
她都决定这辈子不需要男人了,大哥还用这种方法硬要她结婚。可恶,一想到她大哥,顺心又恨得牙痒痒的。
“可是这条件未免太苛了。”至嘉看着A4纸上头所列的条件,觉得能符合这些的男人不是死了,就是还没出世。
“我看你一辈子别想嫁出去了。”
“我要是不能自己找,那我爸妈就会帮我找。”
“你觉得他们能找到符合你大哥所开出条件的男人吗?”
“不能。”
“那不就得了。”
“但是他们可以用钱买。”
“什么意思?!”她怎么听不懂顺心在讲什么?这么优的男人,用钱买得到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你听过吧?”
“是听过,但,那又怎样?”
“我爸妈可以用钱收买个他们中意的男人,要他向东就向东,要他向西就向西。”
“就跟傀儡娃娃一样!”
“是的,就跟傀儡娃娃一样。”顺心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至嘉觉得她想太多了。“于爸爸、于妈妈才不可能这么对你。”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为了要我大哥娶妻生子,都想把我扫地出门了,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顺心愈想愈觉得有那个可能。
“既然这样……”至嘉支着下巴说,“那你何不先下手为强。”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爸妈既然要买个男人回来做戏骗你大哥,那你也可以去买个男人回来陪你演戏啊!”至嘉还是觉得要做到她大哥开出来的条件,除非那男人是刻意装的,否则全天下根本找不到那么优的。
“买男人!”顺心眼睛一亮。她也觉得这办法可行,但问题是——“我要上哪去买男人啊?”
“唉,这你道行就浅了。”
至嘉禁不住地叹气,顺心果真是温室里的花朵,竟然连上哪去买男人都不知道。
“你过来。”至嘉招手要她附耳过去,因为说这件事要很小声,不可以被旁人听见,以免说她鼓励人民犯罪。
窸窣窸窣、窸窣窸窣……
两人交头接耳地,顺心则愈听脸色愈沉。
“你的意思是——”她瞪着至嘉,不敢相信身为警察的好友竟会出这种馊主意,要她去牛郎店买牛郎。
“我才不要!”顺心的脸都皱在一块了。她才不要那种为钱出卖自己的男人当她男朋友。
至嘉看得出她有多不愿意,但——“你可要想清楚,你爸妈的人脉可比你多得多,你爸随随便便从他公司里找一个职员,想必那位员工可是乐得牺牲小我来造福自己少奋斗十年,而你——除了找牛郎帮忙,还能找谁?”不,不应该这么问,而是要问,“你认识谁?”
的确,因为以前的心结,她从学生时代就对所有雄性动物全无好感,包括男老师、男教授甚至是公狗……总之举凡所有男的、公的、雄的,她都讨厌,这样的她除了牛郎之外,她还能找谁当对象?
至嘉把问题剖开来,大剌剌地摊在顺心面前让她看清楚目前的局势。除了牛郎一途之外,她没别的法子可想了。
“你就认命吧。”
至嘉这么劝地,而顺心觉得烦死了。
为什么她非得这么倒楣,不嫁人就得滚出家门,呜呜呜……她不要啦!不明白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会那么悲惨,而她都已经这么难过了,至嘉的手机还很不识相地响起来。
顺心瞪着餐桌上那支BENQ。
不要接、不可以接……地用眼神威胁着。
至嘉当然接收到顺心发射过来的电波,但她还是偷偷看了手机上头的来电显示一眼。
她很怕是上司打来的。
这一瞄——
果然!“对不起。”她不接不行。
至嘉给好友一个抱歉的目光之后,便拿着手机躲到外头去讲电话。
顺心只能无聊的吸着果汁。
不一会儿,至嘉回来了,但她都还来不及坐下,便拿起外套,一副马上要走人的样子。
“你要去哪?!”顺心跟着跳起来。“我话还没讲完耶!”
“抱歉喽,我还有事。”至嘉不断的说对不起。“要不,这顿算我请客好了。”语毕,便拿了帐单就要走人。
拜托,她以为她在跟她计较这个吗?唼!顺心把帐单抢回来,要她别无聊了。
铁定又发生什么事了,要不然她上司不会紧急Call她。
唉,当警察就是这样,根本没有自己私人的空间时间,可怜得很。
“算了,你走吧。”她挥挥手,要至嘉快走,她的问题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谢啦,改天再听你诉苦水。”现在她赶着去办事。
真没良心。看着好友头也不回的离开,顺心不由地感叹。
但,一转回头,她眼尖的看到至嘉的包包仍搁在原处。
“至嘉。”顺心回头,急着找人,但是至嘉手脚迅速,早就不见踪影了。
怎么办?
要是里头的东西十分紧急,那包包没带,岂不是又要让她那个顶头上司盯得满头包了吗?
顺心想都不想的抓起至嘉遗留在现场的包包跟着往门口跑去。
“小姐,你还没买单。”服务生追了上前。
顺心塞了两张千元大钞到服务生的口袋里,才又急匆匆出餐厅。
“至嘉!”待她追出去时,正好看到好友的车开走。
该死的,慢了一步。
“计程车。”她随手招了辆计程车坐上,急忙交代司机,“跟着前头那辆TOYOTA。
“那是警车耶,小姐。”司机看到前头的人把警笛放上车顶,一看就知道那是便衣。
“我知道那是警车,那个开车的是我朋友,她要出任务,却忘了把包包带走。”怕司机不信,她还把至嘉的包包拿出来晃一晃,而这一晃,竟然从里头掉出一把枪。
枪!
至嘉出任务却忘了带枪!
顺心跟司机惊吓的对看一眼,司机顿时明白事态的严重性,这下子什么废话也不多说,油门一踩,马上追警车去。
“现在是什么情况?”司机先生迫至嘉追到了码头,突然被远方的阵仗给惊楞了住。这情况……看起来像是警察在抓歹徒,他是不是误闯了什么不该闯的地方啊?!
“他们是在抓偷渡客啦!”顺心在至嘉身旁跟久了,这种阵仗,多多少少也有些见识,她拍拍司机先生的肩,“别害怕,哎呀!”她看到至嘉了,此时她正躲在一处礁石后伺机而动。
“司机先生,请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我朋友,一会儿之后就回来。”顺心交代道。
这位小姐开什么玩笑啊,他一个小小生意人,辛苦了一整天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赚几个臭钱,好图三餐温饱吗?
他是很想有侠义心肠,但并不想为此而卖命好不好?
在这等她,他又不是头壳坏掉了
司机先生等顺心一下车关上门,马上开了车就跑,连车资也不要了。
哎呀,司机先生怎么跑了!而且车子还开着大灯。
坏了!此举铁定会坏了警方的好事。
顺心倏然回头。
果不其然,计程车司机的动态惊扰了人蛇集团,本来快要,靠岸的船只看到了岸上不明移动的光影,查觉到事情不对劲,连忙把偷渡客推下海,要烟灭罪证。
顺心头一次看到这么残忍的画面。
那是人,不是东西耶,他们怎么可以把人当货品就这样咚咚咚的往海里丢!
“警察,不要动。”
埋伏在四周的警察见行踪已曝光,为了避免憾事发生,所以纷纷跳出来,要人蛇集团别轻举妄动。而那些人要钱不要命,到了这种时候,哪还管得了什么警察不警察,逃命要紧呐。
咚咚咚——船员纷纷跳船往四周窜游开来。
完了,至嘉的枪还在她这里!
顺心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好友的安危。至嘉到现在都还没发现她的枪不在身上,她要是真跟那些人对上,岂不是很危险。
顺心想都不想的便往好友的方向跑过去,完全没意会到那是一片战场。
“至嘉!”
“顺心?!”看到好友,至嘉差点晕倒,连忙把她拖到一旁去。“你怎么来了!”
“你的包包忘了带走。”她拿高包包给至嘉看。“你的枪在里头,我怕你出事,所以帮你送来。”
看到包包,至嘉咒骂了一声,“该死的。”因为那里头的枪是玩具枪,是她侄子吵了她一个月,要她买给他的,怎料到顺心会因为一把玩具枪而阴错阳差到了案发现场——
算了,现在再来讨论这些已于事无补。“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不要出来。”她命令着。
顺心乖乖听话的点点头。
“对了,”至嘉又折回来。“有没有带身分证?”她怕顺心被警方当成大陆妹抓回警局。
“有。”她拍拍口袋,那里放着她的皮夹,而皮夹里就放着她的身分证跟驾照。
“有就好。”这样她就放心了。
至嘉点个头,便又去追人蛇集团跟偷渡客,而顺心则是找了个礁岩当她的屏障,然后探头探脑的看“警察抓强盗”。
这是她头一次看到警察抓坏人,好刺激、好有临场感哦。
哎呀,有个被追捕的人蛇往她的方向跑过来了!
顺心吓都吓死了,连忙将身子再往里头缩,她退退退,身子因此而撞到一堵墙。在这里怎么会有墙?
顺心倏然回头,竟看到一个人。
她睁大眼睛想尖叫,但那个男人快她一步,在她大叫之前便把她的嘴给捣住顺心两眼睁得大大的,瞪着他看。
他是偷渡客——她眼里这么写着她对他的惊恐。
“我不是偷渡客。”那人回答她眼里的疑惑。
不是偷渡客,那就是人蛇集团!
“也不是人蛇集团的人。”他又说。
那他到底是谁?顺心皱紧了眉头。
没想到这一回男人也露出不解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失去记忆了,但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坏人。”
笑话,他说他不是坏人,她就相信啊!顺心虽没说话,但是眼里却充满了对他的不以为然。
男人当然看懂了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知道她不相信他。
不过算了,他也没奢望过她会相信,他只期望她不要大声嚷嚷,以免泄漏他的行迹。他身上什么都没有,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分。
“总之,你安静一点,只要你不吵不闹,等我安全了,就放你走。”男人如比警告着,而顺心落到歹人手里,除了听命行事之外,她还能做什么?
所以她乖乖的不吵不闹,因为很怕这歹人会杀她灭口,但是——她忍不住再偷偷看他一眼。
顺心发现他长得的确不像是偷渡客。
男人有一张娃娃脸,看起来约二十七、八岁上下,身上的衣服虽不怎么高贵,但是从他的言谈举止及腔调看起来,跟大陆人非常的不一样,听他说话的口气,她倒觉得他比较像是台湾人。
那么就是人蛇喽?
那也不像,因为台湾的人蛇集团大多是行船人,遇到鱼货淡季,所以改做人蛇买卖,而他看起来也不像是行船人。
那他到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