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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限时挂号 第五章 作者:单飞雪

        烛光摇曳,音乐悠扬,气氛很浪漫。

        角落一隅,鲜红色桌底,长腿交叉,穿黑色高跟鞋的脚尖直晃,显示主人焦虑的心情。

        弥生快速用力切割牛排,像似跟它有仇。

        就在丁菲菲去洗手间的空档,金绍棠说了他要跟弥生商量的事。

        弥生耐著性子,越听越火。仿佛是呼应她的心情,外面下起大雨,雨声哗啦啦,模糊了音乐,模糊了客人交谈声,可偏偏他说的话清晰,清晰到像把刀将她的心切碎。不,是她自己把自己的心掐碎,是她痴儍妄作了大半天的美梦,现在她觉得好悲哀,听他说话,她想哭、想咆哮,体内像有炸弹要爆了。

        「你觉得她怎么样?」

        弥生注视他,看他眼睛炯亮,听他口气兴奋——Shit!他又恋爱了。

        「不怎么样。」她说,啜酒。

        金绍棠朝她眨眨眼。「她很漂亮吧?」

        「是,然後呢?」她大概猜出接下来他要说什么了,脚尖晃得厉害。

        「她喜欢我。」他笑道。「她很特别,从没见女人做事那么大方,成天笑嘻嘻的,真可爱。这次我们合作愉快,很多想法相同,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要追我,哈哈哈,真大胆。」

        「喔。」我叉!我叉!弥生叉起一块牛肉吞进嘴里,六分熟,带一点血味。弥生用力咀嚼,听他继续说——

        「她说她要跟我交往,我想答应。」

        又来了!他金大少爷又掉进爱河了,妈的。「然後呢?」弥生扔了刀叉,抬头望他。「你答应了?」

        「弥生。」他笑得很无赖。「怎么办?我有点心动,她很有才华,个性又随和,而且跟我都是做造型的。」没理由拒绝吧?

        「那又怎样?」弥生瞪他,大声道。「你这人恋爱一向只有三分钟热度,工作一忙,就把女友晾在一边。她受不了,最後又会跟你分手,你何必糟蹋人家?」天啊,真呕!别人还有被糟蹋的分,她弥生就这么逊?!

        「你说得对,我也这么想。」他啜一口红酒。

        「那就是啦!」孺子可教也。弥生笑了,指著他桌前的牛排。「吃吧,冷了。」拿起刀叉继续用餐。

        「我拒绝她了,但是她说大家交往看看,不合就拉倒,不试怎么知道?她这想法倒跟我挺有默契的,够潇洒,我欣赏。」

        弥生瞪著他问:「所以你想试试看?你想跟她交往?」

        他点头。「你不觉得她很适合我吗?」

        「呵~~」弥生再一次扔了刀叉。转头望向窗外,大雨浙沥,冲刷长街,窗玻璃沾了雾气,朦胧了。她看见自己模糊的脸,她的眼睛感受到湿意。胸口好闷,她觉得有点呼吸困难,喉咙酸涩。

        「怎么?弥生,你不舒服?」

        她回过脸来望著那迷恋五年的轮廓。第一次,她恨起这张脸,多么无情。

        她叹气。「我忽然觉得好累,真的好累……」今天她怀著怎样愉快的心情来接他?结果呢?她瞪著餐盘上被切得乱七八糟的牛排,她觉得心痛。他把她的心捣碎了,可恨的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神情恍惚令他担心。「怎么了?」忽然安静?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

        弥生抬头,直视他。「对你来说,爱情是什么?」

        「嗄?」他笑了。「怎么忽然问这个?你怪怪的喔,莫非我出差这几天你认识了什么小伙子?谈恋爱啦?」他开玩笑,却见弥生一脸严肃,他敛去笑容。「你认真的啊?」

        「嗯,告诉我。」

        他拽眉思索。「对我来说,爱情是一种生活上的调剂。拥有很快乐,没有也不怎样,顶多有点空虚。要是女伴善解人意,幽默风趣,那真是享受。」

        「怪不得你一直换女朋友。」

        「不是吗?不然对你而言,什么是爱情?」他困惑了。

        「爱情,不只拥有快乐,还包括那个人带给你的痛苦,真爱上一个人就会开始在乎,她的喜怒哀乐都让你心情跟著起伏。像你这样可有可无的,是因为根本不在乎,你不在乎,当然也不痛苦。这样的爱情很肤浅,你只是在游戏,你是想著娱乐你自己,却没有付出你的心,难怪那些女人离开你。」

        他凛容,讨厌她那么严肃的跟他讲道理。

        「哇,厕所好多人喔~~」丁菲菲回来了。「可恶,牛排都冷了。」

        「我回去了,你们慢用。」弥生抓了皮包就走,金绍棠追过去。

        「喂!」拉住她手臂。「你心情不好吗?弥生。」他担心了。

        她甩开他的手,推开玻璃门。「明天见——」快步走出去。

        「弥生。」他在门口拉住她。「搞什么?你怎么了?你在生气吗?就因为我答得不好?」

        弥生愣住了,他那困惑的表情,像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他感受不到吗?他不知道她为何沮丧吗?这几年对他的付出他都收不到吗?她为何生气?是啊,这次和上次又有什么不同?他一向都在恋爱,她不是早习惯了?为什么这次特别难受?因为这次她真以为成功了,以为他……弥生低头,黯然道:「大概太早起床,我累了。」

        「不舒服吗?弥生?」他关心她。

        他永远不懂。她笑了,抬头笑望他。「进去吧,她在等呢。她很不错,你说得对,你跟她很称,和她交往吧。」她转身走了。

        「等等——」他又拉住她。「在下雨,我们一起走,我去跟她说一声……」

        「不用。」她拦了计程车。「掰。」迅速坐进车里,「砰」地关上门,计程车驶离。

        弥生掩脸,缩住肩膀哭泣。司机从後视镜偷觑她。弥生觉得很丢脸,她想忍住泪,可是偏偏越掉越多。她哭得颤抖,感觉异常无助。

        金绍棠看计程车隐没雨中。心底有种怪异的感觉,他觉得那计程车仿佛要载弥生到很远的地方,他有点紧张,但……紧张什么?他胸口有点闷,闷什么?忽然间他没了约会的心情。回头他跟菲菲说要先回去了。

        丁菲菲诧异。「嗄?要走了啊?牛排没吃完呢!我现在精神很好,我们去PUB玩啊,还是……」她眨眼,暧昧地笑。「上你家?」

        他抱歉地笑。「我家从不招待朋友的,我已经帮你订好饭店。」

        「哦?」她大方道:「那我们买香槟回饭店。」她微笑,风情无限。

        他没兴致。「改天吧,我还有事。」弥生怎么了?他好担心。

        *        *        *

        浴室蒸气喷涌,弥生泪儿扑簌。她坐在浴缸里,左手摊著日记本,回忆五年来暗恋他的心情。眼泪滴湿字迹,墨儿氲开,她伸手擦,手一滑,日记「哗」地掉进水里。

        厚厚的日记,逐字填满的字句,蓝色墨渍被水漾开来,弥生没有捡,只是哭著看日记本在水里浮沈。

        她放弃了,这场苦恋,她认输。姊说得对,人心不是挖呀挖的就会挖到身上,他不爱就是不爱。已经够了,她还不醒吗?已经够了啊,她不想再受伤了。弥生滑进水里,溶掉眼泪,让那一直为他热烈跳动的心平静。再也不了……

        *        *        *

        因为担心,金绍棠一早就到公司。同事陆续赶到,平时最早来的乔弥生今天迟到了。她一进来,坐在厅前翻杂志的金绍棠即刻偷觑她,她看来心情很好,一手端著咖啡,另一手抱一束鲜花,咦?谁送她花?她笑盈盈招呼同事。

        「谨臧,早啊~~」又朝姗芭挥手。「早啊!」又跟晖芯点头。「早呀!」转头,看见金绍棠,笑容敛去。

        他笑嘻嘻。「早啊,弥生。」

        弥生走向座位,大夥儿感到气氛诡异,看著老板追弥生到座位。

        「弥生,你——」

        将行程表交给他。「这是今天的行程。」她将花束拆开。

        「谁送你花?」

        「我自己买的。」今天起,她要对自己好。她拿了花瓶去装水,回来时见他还在,她挑眉问:「有事?」坐下来品尝咖啡。

        肯定是在跟他生气,往常弥生都会顺便带咖啡跟早餐给他的。「弥生,你——」金绍棠住口,他发现员工们好奇的眼光,於是清清喉咙,故作威严地道:「你进来我办公室。」丢下话,掉头走了。

        弥生慢吞吞地将花瓶摆好,又伸了好几个懒腰,这才起身走进他的办公室,她一进去就听他沈声命令——

        「门关上。」

        弥生一关上门他就问:「你怎么了?生我的气?」

        弥生摇头。「没有哇!」

        「还说没有?」他过来抓住她肩膀,瞪著她。「明明有。」

        弥生也瞪著他。「有吗?」

        「当然有,你平常都会帮我买咖啡的。」

        哼哼,弥生眯眯笑。「想喝咖啡啊?可以叫谨臧买啊!谨臧是你的助理,你可以吩咐他。」

        「他哪知道我爱什么口味。」

        「哦——」弥生走向落地窗,背著他注视外边风景。天气真好,金色阳光将街道映得铄铄发亮。金绍棠跟过去。

        「说吧,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

        可惜了,这五年虚耗的光阴。她沈声道:「我觉得买咖啡啦、早餐啦、午餐啦这种事不该由秘书做吧,往後你吩咐别人做。」

        「你不也做了那么多年,怎么忽然计较?」他不明白。

        弥生从口袋掏出名片,放到桌上。「这是洗衣店地址,你前天给我的那套西装明天会好,记得去拿,要是懒得去就叫谨臧去拿。」

        他叹气。「还说不是生我的气,平时送洗衣服都是你帮我处理的,怎么会要我自己去拿?」

        弥生又望向外头,仰望湛蓝天空。「不是啊,我觉得做一个秘书呢,把本分尽好就行,其他不关我的事,以後我们分清楚点。」她不要看他的眼睛,讨厌自己一再被迷惑。

        「好好好。」金绍棠坐下。「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气什么了。」

        弥生转头看他。「我气什么?」

        「你气丁菲菲,气我没跟你商量,就决定和她合作?」

        这个笨蛋,弥生脸一沈,呵了一声。

        「不是吗?」

        「这还给你。」她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放到桌上。「以後你出国,屋子托别人管。」

        「你干么?」金绍棠火了。「喂,乔弥生,我很少跟人低声下气喔,你到底不爽什么,你让我心情很差,你知道吗?我昨天甚至睡不著觉!」

        你不过是睡不著,而我,我哭了一晚。弥生苦笑。「还有事吗?没事我出去了。」

        「我再问一次,你生我的气吗?」

        「没有。」只是想划清界限。

        「好、好。」他面色铁青,用力拉扯领带。「你出去。」

        *        *        *

        晚上,在俱乐部里,吴文杰张大嘴巴,看老友骂不停,而桌上的菸灰缸,已经躺满菸尸,空的酒杯堆满桌。

        「你说她什么意思?嗄?」金绍棠领口敞开,袖子卷起,气愤地猛吸菸。「她在想什么?妈的,我搞不懂。帮我买咖啡、买早餐,这本来就她做的事嘛,我有求她吗?她自己要买的啊,买著买著我习惯了嘛。我现在习惯了她又说什么要分清楚,什么那不是她的工作。」

        他用力按熄香菸,灌一口白兰地,又说:「喏,送洗衣服这事,她只是顺便经过顺便帮我拿而已,顺便嘛!她现在忽然跟我计较了,当初也是她介绍这间洗衣店的啊,说什么这间很会烫衣服什么的,我就试试看嘛,结果很不错,那在她家附近,当然就让她拿喽,这很自然的嘛,顺便嘛!」

        「喔。」吴文杰思嗯啊啊的,心想——哇噻,他已经骂两个小时了!

        「再说我给她钥匙好了,因为我信任她嘛,我跟她最熟啊,她办事细心,人品又好,我出国当然就拜托她帮忙照顾家里的花花草草啊,帮我注意一屋子里的状况啊,这很平常的嘛,是不是?很平常的嘛!」金绍棠烦躁地又点燃一根香菸,用力抓揉头发,拉扯著领带。

        哇噻!吴文杰儍了,这个金绍棠第一次这么狼狈呢,这模样简直像失恋了,他知道他多可笑吗?

        「呃……绍棠你现在说的是……你那个女秘书?」不是女朋友?

        「废话!」他又灌一口酒。「不然你以为我说谁?」

        「呵呵,」吴文杰乾笑,以为他在骂女朋友。「我从没见过你这样。」

        「怎样?」他还不知自己反常,果真当局者迷啊!

        「你现在啊,就像在抱怨自己的女人。」

        「嗟!」金绍棠挥挥手,仿佛他多可笑。「我才不抱怨我的女人,我那么小气啊?对女朋友不爽,切就好了啊,抱怨干么?现在不同,现在是我的秘书乔弥生,你说说,她到底怎么了?那么多年从没见她发神经啊!」他叹气,又抓头发了。唉唉唉,连叹三声倒进沙发。「烦死人了……」她从不发脾气的,会忽然这样肯定有原因,他想不透。她像变了个人,他很不安。

        「绍棠。」吴文杰按住他肩膀,目光透著怜悯。「你不要再想了,女人这种动物最情绪化,搞不好明天她就好了。」

        「是吗?」是这样吗?弥生只是一时的情绪化?

        *        *        *

        结果不是!弥生不是情绪化,她还是对他好冷淡。

        一星期後,他受不了,把她叫进办公室,菸灰缸里,方捻熄的香菸还火光稀微,烟丝袅袅。

        弥生瞪著那管烟,听他说话。

        「所以,下个月帮你调薪,多五千元,这样满意了?」说完他拉开抽屉拿出钥匙。「所以一切照旧。」

        弥生瞪他。「等等,你以为我想调薪?所以才——」

        「不然呢?我想不出你气什么,还是……」他也凑脸来盯住她。「你老实跟我说,有人跟你挖角吗?哪一间公司?可恶,他开的条件我加倍——」

        天啊~~气死我也!弥生靠近,瞪住他。「金绍棠,你真是笨蛋。」

        他脸一沈,也靠过来,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到了,眼对字眼,呼吸喷在彼此脸上。他狠狠道:「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我从不把你当下属,那不代表你就可以这么嚣张!」可恶,骂他笨蛋。

        混帐!弥生咬牙。「金大老板,小秘书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那早超过一个秘书该做的!」

        「所以就算我调薪,你还是坚持要跟我分那么清楚?」

        「这样比较好。」不再任他予取予求,她要新生活!

        他抓了钥匙扔进抽屉,砰,关上。剧烈的声响令她震住了,他起身,抓了公事包吼——

        「随你高兴,看你要闹到什么时候!」他出去,剧烈的甩门声,惊动她。

        望著那未熄的香菸,她静静看一会儿,捻起香菸,拍掉滤嘴沾染的灰,挟在指尖,吸了一口,缓缓吐出,重温他残留的气味。熟悉的香菸,熏得眼睛潮湿。

        竟然以为她想调薪?他真那么木头,还是故意装傻?她暗示得还不够?方才她差点咆哮出来——「你这笨蛋,我只要你爱我!」唉,幸好忍住了。得不到他的爱够惨了,若还要他亲口说出「我不爱你」,嘿!那她还有脸留在这里吗?

        铃~~手机响了。

        「喂?」

        「弥生,晚上过来吃饭。」是铄雅,命令的口气。

        「不要,我——」

        「什么不要,你有事?又要跟金绍棠应酬吗?他要你干么?」

        「不是啦,我——」

        「那就过来,少废话,我有事跟你说。」喀!她挂上电话。

        「喂?」真是!弥生将手机收进口袋。

        她站起来,帮他收拾桌上杂乱的资料,一一归妥,又检视笔筒,笔尖钝了,她坐下,拿出刀片,一枝一枝削起来……砰!门又推开,弥生吓了一跳,刀片削到指腹,好痛!

        金绍棠冲过来,抓了她的手,掐住伤口上边的皮肤止住血。「笨蛋,你在干么?!」他咆哮,他看她将皮削下一大块。他坐下,用面纸压住伤口,他揪眉心疼道:「太不小心了,很痛吧?」他望住弥生,弥生撇开脸。

        「还好。」不要对我这么温柔,求你。

        「什么还好,皮都削下来了。」弥生想抽手,他硬是捉牢。「别乱动,先止血,然後再……弥生?!」他惊愕,弥生哭了,眼泪不断地掉下来。望著她流泪的侧脸,他慌了。「真的很痛?」

        弥生揩去眼泪。「你不是要赶去电视台?快去吧,别让他们等。」他还是牢牢握著她的手。

        「弥生。」她不看他,他严厉道:「弥生!」她这才转过脸,他叹息道:「你到底怎么了?你让我摸不著头绪,家里出事了,还是遇上什么困难?」

        我爱上你了,这是最大的困难。弥生张嘴,爱梗在喉里,说不出口。

        他鼓励她坦白,他催促她开口,他按住她手,他说:「弥生,我们是好朋友,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

        好朋友……梗在喉里的话硬生生吞下。「你跟那个丁菲菲怎样了?」

        「怎么忽然问这个?」他笑了,将覆在伤口的卫生纸拿下,她皱眉,伤口热又疼。

        他起身警告。「别动!」随即出去拿药箱。

        弥生举高食指,检视指腹上的伤口。嫩红的伤口裸露,血止住了,泪却凝聚在眼底。怎么办?一听见他温柔的声音,她软弱了,怎么也无法狠心不理。怎么办?明知再蹉跎下去毫无意义,她应该离开,但望见他,她又拿不定主意了。好痛苦,她不要这样。

        这样下去,永远也挣脱不掉他。谁能告诉她,对著一个深爱的人,该怎么才能无动於衷?日日对著心爱人儿却无法拥有,这煎熬她还想领受吗?

        金绍棠走进来。「好了,我帮你上药。」他坐下,打开药箱,慎重其事地挽起袖子,瞪著瓶瓶罐罐。「嗯……」从未帮人上药,不知从何下手,他笨拙地拿起各式药瓶打量。「这是消毒的?喔,先上消毒的,然後……这个是……」

        弥生笑了。「我自己来。」

        「不,你别乱动。」

        弥生指著咖啡色瓶子。「这是碘酒,先上碘酒。」她指导他。

        「喔,好。」沾了碘酒,抓著她手腕,好仔细地帮她消毒。

        「再上软膏。」弥生指著白色软膏。「就这个。」

        「喔,好。」挤一截软膏在指尖,边帮她抹上边问:「疼吗?疼不疼?行吧?很痛吧?要不要轻一点?还行吧?你忍忍喔。」罗罗嗦嗦的,害弥生哧的笑出来。

        他停住动作,敲她额头。「笑?你还笑?拜托下次小心点,哪有人这样削笔的  ?」

        「还不是你害的?」弥生也啪地打他额头。「都是你,忽然闯进来,害我吓一跳才削到手。」

        「唉呀,你这女人!」他跟她杠起来。「自己笨就算了,还怪别人。」

        「本来就是。」她皱眉。

        「好了好了,我不跟女人计较。现在怎么办?要贴OK绷?不行不行——」他抓著她的手检查。「0K绷太小了,我看要缠绷带。」

        「拜托,一点小伤,缠什么绷带?」弥生哭笑不得。

        「一定要缠,伤口感染细菌就完蛋了,你还想住院啊?I

        「呸!少咒我。这点小伤会住院?」

        「你肚子疼都可以疼到盲肠炎,你说你手痛会不会痛到去住院?」

        哼,哼哼,她笑睨他。「你希望我住院喽?」

        他嘀嘀咕咕。「起码你住院时乖多了,不像现在……」他剪下一截绷带,裁开尾端。

        她听了缄默,想起住院时,身体虽然受苦,心灵却是欢快的,他天天来陪。那时她还作著美梦,梦想他终会爱上她,现在变得这么难堪,她感慨。

        「手过来。」他命令著,弥生将手伸过去,他小心地缠伤口。「明天我帮你换药,伤口不能碰水,要小心点,别发炎了。」

        「喔。」弥生听得心不在焉。

        「好了。」他摸摸她的头。「我去电视台了。」把先前忘了的文件收进公事包走了。

        「喔。」弥生点头,望住伤口,她嗄了一声,回头咆哮。「金绍棠!哪有人在绷带上扎花的?」

        「造型嘛!」他哈哈大笑著离开办公室。

        厚~~真是的!不过几分钟,他在她指头处用绷带打了个结,那个结竟是花朵形状,似白色雏菊。瞪著那朵花,弥生又气又笑,却不得不佩服他的手巧。她将手指凑近唇边,吻了吻花儿。

        唉呀,眼眶又热了!不是打定主意不再受他影响?

        *        *        *

        妈妈跟阿姨在吵架,茵茵坐在桌前,瞪著她们。

        「你说什么?帮祖伟投资?!你干么!」弥生吼姊姊,乔铄雅将食材倒入火锅。

        「有什么关系?他反正钱放著也是放著,你吼什么吼?」

        「你明知他……他……」弥生气得灌下一大杯水。

        「他喜欢你,所以啊,他才那么大方。」铄雅拨弄火锅料。

        「我不想欠他人情,你怎么不先跟我商量?」

        铄雅笑嘻嘻。「ㄟ,他真的很喜欢你吧,他不错,他……」

        「我不想听,你别在那瞎搅和,我的事你别管……」

        姊妹俩吵得不可开交,茵茵瞪著阿姨受伤的手指,她瞪了很久、很久,咽一下口水,然後——

        「花——」她掐住弥生手指。

        「啊——」弥生惨叫。

        「放手、快放手,阿姨痛痛,快松手!」铄雅揪住女儿双手用力摇,弥生更用力地哀嚎。

        「花——」茵茵紧抓著不放。「花花花花花——」

        「痛死啦——」弥生尖叫。

        「哇~~我的花……」茵茵嚎啕大哭。

        弥生趴在桌上啜泣著,左手食指伸直,铄雅帮她重新包扎,经过这番折腾,伤口又流血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她帮妹妹上药。「小孩嘛,都怪你,没事在伤口扎那么漂亮的花,她当然好奇,她不是故意的嘛……」

        「可恶……」弥生抽抽噎噎。「讨厌鬼,臭茵茵。」

        茵茵瞪著阿姨,也哭著骂。「你羞羞脸,爱哭鬼。」

        「笨蛋,很痛ㄟ!」弥生训斥,茵茵哇的又哭了。

        门铃响了,弥生抽面纸揩脸,擤鼻涕。铄雅抱著女儿去开门。

        「你来了?」笑盈盈地请客人进来。

        一见来人,弥生惊愕。「陈祖伟?」

        「弥生。」陈祖伟拎著礼物,笑著走进屋内。

        「你?」

        「我请他来的,快,快进来!」

        弥生火了,瞪著姊姊咬牙道:「姊,我们好像少拿一样菜喔,你跟我进来看看。」弥生起身要她进厨房。

        铄雅装儍。「哦?没有吧!我都拿过来了啊?」

        弥生笑著说:「你、最、好、跟、我、去!」说完大步走向厨房。

        铄雅将女儿交给陈祖伟,硬著头皮过去。呵呵呵,要死了喔!

        弥生咆哮。「你干么?你到底在干么?」

        「干么?吃饭啊干么?」

        「我是问你干么找他?」

        「他不是你朋友吗?姊姊找他来吃饭,姊姊关心你也关心你的朋友啊!」

        厚~~头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么?」

        铄雅拿起削好的小黄瓜啃。「真高兴你了解姊姊的苦心。」

        弥生握拳仰头啊了一声,真想掐死她。「什么苦心?你根本在看好戏!我要是知道你找他来,我就不来。」

        「反正金绍棠对你没兴趣,试著接受别人会怎样?他人很好啊!我是为你好。」

        「他很好有什么用?我对他没兴趣——」

        「对下起……」一个声音打断他们,两人回头,看见陈祖伟尴尬地道歉。「呃……茵茵要吃火锅,我拿个碗……」他走进来,表情困窘,显然方才的争执他都听见了。

        弥生难堪地上前取碗。「碗在这里。」

        「汤匙在这边。」铄雅递给陈祖伟。

        陈祖伟拿了东西走出去,然後一阵沈寂。弥生背靠著流理枱,低头不语。铄雅站在另一边,双手环胸,表情凝重。

        好一会儿後,铄雅拿了碗筷出去。「出来吃饭。」

        弥生疲惫地深吸口气,走向窗前。陈祖伟是个好人,她无意伤他,嗐~~她真想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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