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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儿恋珠 第六章 作者:花果

  「骗人,我不相信!」

  娇嫩嗓音有惊讶,来自於秉王府的正厅里,季银珠漂亮的大眼直瞪向前方,坐姿悠哉、饮茶悠哉的朱亥。

  朱亥眉挑起,眸透不悦,道:「如何?知道朱炯面貌丑了,所以心生嫌弃?」

  如果是这样,老十四看人的眼光也未免太浅?对季银珠他不熟,却在宫中时常耳闻这三字。

  嫌弃?她哪是嫌弃,说生气还差不多。

  「他为何会变成那德行?」她间,嫩脸上有难过,眉眼却满满是气怒。

  他端整坐姿,睨著她,神情很严凛。「先告诉我,你是否嫌弃他了?」

  季银珠眯起眼,瞪了他半晌。「秉王爷,你这是在贬低银珠。」

  朱亥眉峰挑得更高,眸底闪兴味。「这么说,你是不嫌弃他了?嗯,看来,老十四还真有眼光。」

  任何人都不喜被打量,更何况是在担忧心上人的伤势,以及满腔的气怒舆委屈下,季银珠冷下眼。

  「倘若秉王爷不愿告知银珠朱炯因何受伤,那么,请恕银珠告退。」说罢,季银珠立即旋身。

  「傻娃,他不会告诉你的,若我没猜错的话,他也不愿意见到你。」

  「即是如此,他也必须给我个解释。」话撂下,她头也不回的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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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银珠,你好笨、好笨,笨死了!

  相处甚久,居然不知道苦苦追寻的人就在自个儿的身边?

  怪不得她总觉得他像朱炯,神似……哼!根本他就是他嘛。

  而他,竟也该死的瞒了她如此久,就为了要她忘情、放弃彼此的盟誓吗?

  想起落难时,他那情深意切,挣扎矛盾的狂吻,说他对她无情是假,事实上,全是因为他自卑,因为自个儿的面貌而拉远彼此的距离。

  他怎能如此?怎能这样扭曲她季银珠对他的感情?怎可妄自判定她季银珠就是这般重视皮囊之人?

  太过分了!

  揣著满胸的怒意,她拐过了曲桥,来到了幽静雅致的杏园,望著门旁立著两名侍卫,她不禁嘟起了娇唇,不悦极了。

  她迅速走向前。「我要见朱炯!」

  侍卫束刀阻拦。「请示出秉王爷手谕。」

  「见朱炯何须出示秉王爷手谕,让开!我要进去。」火气盈胸,哪顾得客气。

  脚步才踏近一步,喀喀两声,刀尖已指向她胸口,只要她上前一步,刀即穿胸。

  人皆怕死,季银珠亦然,可当下她的火气已燃烧周身,见朱炯的执念深深,即便是锋利刀芒也阻不掉她的决心。

  瞪著两名侍卫,季银珠举步欲向前,一低沉的语音随即传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傻娃,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季银珠蓦地回首。「我要见朱炯!」坚持依旧。

  「就算是死?」朱亥问,大眼犀利,诡光闪烁。

  「没错。」瞪著他,瞳眸底里火光灼灼。

  瞅著她半晌,他以眼向两名侍卫示意,侍卫们立即收刀侧身。

  「看在你真心对老十四的份上,我让你进去,不过,」话顿下,眸底漾调侃。「别把他给吃了。」

  语意暧昧,听得季银珠颊面顿红,匆匆撇下多谢字语,掠过侍卫们进入。

  「老十四,好好把握这女娃对你的深情啊!」否则他难得有心管的闲事就无半点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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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光炯然,映照床榻上的苍白病容。

  季银珠立在床侧,瞳眸锁住他的脸庞,心中有痛、有疼,更多的是怨怼。

  怨他有苦不与自己共尝,反独自舔噬痛楚,这举动无疑是祝她为外人,而非心爱的人。

  许是感受到那执著的深凝,床榻上的人儿微微眨动了长睫,头儿转向目光的所在地,蒙胧的视线逐渐清晰。

  似乎是立即的,他撇开头也转过身,牵动伤口也不觉痛。

  「你不想见我吗?」音冷冷,内透幽怨。

  他叹。「你不该来的。」

  「不该!什么叫不该?你擅作主张撇开我才是不该,忘了三年前对我不离不弃的话才是不该,朱炯,你到底把我季银珠当成什麽?肤浅虚荣、目光短浅?」她嚷,字字控诉且伤心。「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透过皇姑丈、姑姑,想尽各种方法就是要见著你,你到边疆打仗,我提心吊胆,倘若那时不是爹爹生病卧床,我哪会让你只身一人赴疆域,哪会受了伤还有机会让你躲我?」

  瞪著华缎飘荡,他无语。

  「为什么不说话?心虚吗?是的,你该心虚,因为你对自己不诚实,对我不诚实,更蔑视了我们之间的情感,这种种确实该让你难以面对我。」目光紧锁住他背脊,她一步步走向他,挨著他的身躯落坐床榻,两手轻柔的搁置被褥下他的膝骨。「朱炯,你知道吗?腿断了并非情断了,脸残了并非心残了,我对你的感情绝不会因外表的改变而丧失,更不会心生嫌弃。」轻将肤颊贴向他的身躯,低喃:「朱炯,你实不该如此轻贱我对你的心,你知道吗?」

  他凤眸紧闭,极力抑制心口的震荡。

  「银铃儿,你这是何苦?」

  「我说过,此生只要你,咱们的盟誓你忘了吗?」

  他怎会忘?那小小的童颜透出的认真有多让他震撼,震撼到宁可头落地也非要退婚不可。

  他的震撼全因她对自己的执念哪!

  却没想到,这执念如今成了他的窒碍,推不掉也割不下,像捆索,紧系两心鸡断裂,苦心设局全成空。

  「儿时戏言不可信。」封住情丝,他残忍吐出。

  闻言,她心口顿缩,浅搁膝骨的手心握成拳。「你真这么想?」

  「数日前,在林中,记得吗?」

  她都没找他算帐呢,他竟敢提起这事儿。

  季银珠眸儿眯起。「那话儿是冷面君说的,不算数。」咬牙切齿。

  「冷面君就是我。」

  「是吗?我倒没听你提过。」现在才说,她哪会理。

  那牙关进出的字句朱炯不是听不清,他知道她恼,明白她怒,更了解她的怨,可不斩断这份情,对她,是残忍,亦是自己的自私。

  「如今听了,也就明白了,那么,又何苦追寻不真的承诺,宁可如此纠缠,徒增我的困扰。」心冷下,吐出失温的语调。

  人虽近在前,声音却彷佛很遥远,这距离是他刻意营造出,要让她死心然後弃他而去吗?就为了那该死的自惭?

  「朱炯,看著我!」

  他不动。

  「倘若你所税的每个字句皆出自真心,那为何不敢回头瞧我?」锁住背脊的瞳眸闪薄雾,怨愤更甚。

  朱炯缓缓睁开眼,翻转身,原挣扎纷乱的眸子已暗然。

  「忘掉儿时戏言吧,你我之间已是不可……你!」无情的字尾瞬间融入她暖热的嘴内,刻意冷下的心被她突如其来的深吮而翻搅。

  他的固执令她恼,他的心口不一令她怒,索性抛却矜持只为戳破他的谎言。

  深沉缠绵,提醒他她并非木头,在洞里相处的那些日子,她可以感受到他真切的深情,即使是以冷面君的身分,他爱她的心依旧不变。

  是的,她当然知道他即使残忍也舍不得践踏她的尊严,而这就是朱炯的弱点,除非他真不爱她……

  念方闪,一略带弱劲的推阻分开了彼此。

  「你!」他竟真推开她?!

  「季姑娘,请自重。」

  季姑娘!

  「你唤我什么?」嘴唇抖颤,漂亮的瞳眸染水气。

  「季姑娘,请勿自取其辱。」被褥下的手掌紧握。

  泪珠儿倏地滑落,盈水的眸子紧紧盯著他,欲从他眼底窥伺真意,然,始终深情的凤眸无波澜,更无昔日的温柔似水。

  声调依旧柔软,吐出的话却是无情的伤。

  「你……於心何忍?」她不相信他绝情至此,她不相信。「我都说了不嫌弃你了,为何你还如此撇开我?为什么?」

  他注视著她,缓缓道:「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模样吗?」

  她瞪著他,哀怨依旧。

  「是为了保护一个女人,她……才是我心中所属。」垂下眼睫,掩饰真正的心意。

  柔音吐残言,季银珠的身子猛地一晃。

  「你骗人,我不相信!」伸出小手抓住他肩膀,摇晃。「你分明没有变心,否则在山洞时你不会吻我。」

  「我非柳下惠,美色当前,会情不自禁是正常。」肩後撤,冷眼睨视她两手松落。

  「你的意思是,对我,你已忘情,山洞里的一切,全属情难自禁?」泪水似泉,流不尽,悲伤盈眸,满泣诉。

  楚楚姿容惹他怜,泪眼涟涟螫他心,一股想拥她入怀的深切渴望冲击不止,季银珠不知,她痛,他更伤啊。

  「忘了我,你会比较快乐。」长痛不如短痛。

  「快乐引哈哈,你真当人心似铁吗?」忘了他,这话说得可真轻易,那她等候的三年又算什么?

  娇嫩的唇办微勾,笑似哭。「朱炯啊朱炯,你以一句戏言抹杀了我们之间的甜蜜,你可真……忍心呵。」

  他无语,凤眸里掠过一丝沉痛。

  瞅著他的面无表情……原来,他的温柔是把刀,可以把她伤得体无完肤,也能斩碎她所有的坚强轫性。

  银铃儿,我永远不会弃你不顾的,永远都不会。昔日的诺言犹在耳畔,如今全成了戏言,这教她如何相信?

  人心是会变的……这是他以著面具对她的时候所吐露的冷语,当时,她只想找著他,听他亲口说明,如今才知,自己不若想像中的坚强。

  突地,她想到那个癫狂的吻,她知道那绝非梦境,没有一个梦境会如此的真,真实到让她感受到他的不舍、挣扎舆矛盾,以及深深的苦,倘若他对自己无情,他苦什么,又为何挣扎?

  凝视著他……她不晓,那张冷漠的皮囊下到底藏了多少的心思?

  追赶了三年,此时此刻,季银珠感到有些倦了。

  深深望了他良久,她旋身步出门外,娇小的身躯有著哀戚的孤寂,兜入朱炯的眼底,是深沉的伤。

  银铃儿,莫伤心,离开我你才能真正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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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朱炯的内伤甚重,难以舟车劳顿,只能暂居秉王府里,所有的膳食补品全由季银珠一手打点,不假外人。

  「哎呀!」

  「磅啷!」

  瓷盂碎,嫩音扬,在场厨娘们收拾的、善後的,拉开季银珠的,分工合作,无一纷乱,彷佛是受过训练似的。

  「季小姐,您金枝玉叶,碰不得这些个粗物的,要是再烫了手,我们可真难对端王爷交代了。」

  第四日了,厨娘们看著季银珠手上数十割烫伤,莫不摇头叹息连连。

  打自这娃儿为心上人洗手做羹汤,秉王府的名贵食器无一不惨遭碎裂之命运,虽说其心可表,却几乎折煞了她们这些老人家。

  瞧瞧!大夥的手脚由原先的手忙脚乱,全都变得俐落,服侍王爷的饮食也不再误时。

  可,要她们眼睁睁的瞧著这小姐的嫩手遭逢无数的折腾,舍不得、心疼是其次,最最重要的,她可是个贵客啊!

  「哎!我实在太笨手笨脚了。」可惜了她好不容易熬好的鸡汤,这下子又得重弄了。

  「小姐啊,您这麽用心替端王爷烹煮,却不让自个儿的心上人知道,那苦心岂不白费了。」

  她们这些个厨娘虽舆季银珠相处不久,大夥儿却是喜爱极了季银珠的娇而不矜、客气有礼,所以,尽管季银珠弄混了秩序,她们也不以为意,只怕她伤著了自己。

  一抹郁色浮上芙容。「我只求他身子赶紧好。」

  即使她心里怪他怨他也怒他。

  「哎呀!您可真贴心哪。」厨娘一满脸赞赏。

  「倘若我儿媳也这么对我儿子,那多好。」厨娘二满脸喜爱。

  「端王爷真好福气,有这么个深爱他的女子,宁可粗了双手,却不求回报,这样的女子端王爷再不接受,可就没了天理呀!」厨娘三满脸疼惜。

  「可不是,不过,听说呀,那个端王爷好似不太领情哪。」厨娘四满脸同情。

  众所周知,在端王爷住在府中的这几日,可是让这娃儿吃了不少的闭门羹,不得其门而入啊!

  「各位嬷嬷,你们别这么说,端王爷他只是身体不适,并不如谣言所说。」因为气怒不愿见他,做了食物也由吴宗送去,也难怪众人会误解。

  听吴宗说,朱炯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所做的药膳食补十之八九是原封不动的端回,她心里难过的,并非自己的好意遭驳回,而是他的身体状况。

  倘若不是她回头,他们也不致落入贼人手中,若非他破开牢门,落崖时又以身相护,又岂会受伤如此重?

  思及此,她的眼眶不禁泛湿雾。

  撇开脸。「嬷嬷,午膳将至,秉王爷会等不及的。」

  本想再说安慰话的厨娘们,听闻这话,赶紧各回其岗位,还给季银珠一方清静。

  「季小姐。」门外传来吴宗的声音。

  季银珠回眸。「吴伯,今儿个的午膳由我送去,可好?」

  「这……」吴宗面有难色。

  「怎么?不太方便吗?」早该知道的,他又开始避她了。心恼却又难发火。

  众厨娘闻言,莫不投来一瞪眼。

  吴宗苦笑。「不是的,季小姐,是主子他吃不下,要我撤下这午膳。」

  「他……又犯病了吗?」忧苦染颜,这会儿就算有怨也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吴宗老脸添愁。

  瞥及此,季银珠立即抛下手中物,忙不迭的往朱炯所住的院落奔去。

  气喘吁吁的来到门前,才想伸手推开,却听闻内室传来低声交谈。

  「想不到三年前那一战真把你击垮了。」圆滚滚的大眼里有惋惜。

  三年前,他俩奉密旨远赴衮国,刺杀残暴不仁的聂皇,避免他老是派杀手来行刺,意图篡夺。然,谋略再好,仍是有漏洞,两人险些为了个女人丧生异域。

  朱炯勾唇讽笑。「也成了废人,是不?」

  「你不该救她的。」朱亥大眼里掠闪寒光。「助纣为虐者,该死。」

  朱炯挑眉。「真的该死吗?」        

  他不禁摇头轻笑。是不是朱姓人皆喜口是心非?明明在乎一个人却要残酷漠视,这情可真……恼人哪!        

  「你这个人……真愧当了冷面君三字,战场上的冷酷无情到哪去了,何时变得如此的妇人之仁。」恼怒。

  「你也愧当多情郎不是,昔日的风流哪去了,何时变得如此的守身如玉?」他笑。

  朱亥眯起眼。「我瞧你的身子并不若想像中的虚弱嘛。」居然还可以调侃他,不想活了。

  「想比试吗?抱歉,我身残不便作陪,倒是有件事,我还须请你帮上一帮。」敛长睫,眼底笑意逝去。

  「欠你的人情我还了。」老子不爽,懒得帮忙。

  朱炯抬眼,「还了?何事?我怎不知?」

  朱亥还以瞪眼,片刻,唇角勾暧昧。「怎么?那娃儿没满足你,所以我难得的闲事没管成?」

  呵!有人欲求不满了。

  想到那洞内的春光,他该不该告知老十四,那娃儿对他做的辛苦事儿呢?

  「十五,你该知道我的忌讳。」柔音透威胁。

  朱亥视若无睹。「瞧你,只要说到那娃儿,你倒板起脸孔来了。」

  想来谣言是假,这十四心里可在乎死那娃儿了。

  兜眸向窗外,朱亥的笑意挺深浓。

  「我与她之间的关系,不如你想像那般。」他淡语,漠视窗外那微晃的娇躯。

  「这麽无情啊,那可真亏得那娃儿为你抛尊弃贵了。」摇头轻叹,也可惜了他那些个瓷具,牺牲得不值得呀。

  朱炯肃容。「她做了什么?」

  朱亥瞄他一眼,潇洒起身。「没做什么,只不过摔坏了我几个食器,但无妨,这笔帐我倒是可以算到你头上,十四,我欠你的是情,你欠我的可是银两喔。」

  银两可是他最最在乎的,非讨不可!

  朝著朱炯投以深深的注视,噙著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缓缓走出门外。

  踏出门槛处,捕捉到梁柱後那抹匆忙藏身的娇影,暗地思忖,随即慢慢踱步离去。

  「秉王爷!」

  朱亥勾唇,旋身。「哦,是季小姐。」

  「他的伤势……重吗?」事实上她想问的是,三年前他到底发生何事?为何会伤成这般?真是为一名女子而伤?

  所有的话梗在心口,怕问了真相伤心更深,若不问又夜夜难寝,泪湿衾。

  朱亥敛眸,淡笑。「季小姐想知道的并非他的伤势吧?」

  「呃……我……」啊!被瞧透了。

  「季小姐毋需害臊,关心一个人并非错事。」

  人家都这么说了,倘若再迂回未免太过虚假。

  她斟酌许久。「三年前,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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