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奕风一边平稳地驾控着方向盘,一边则小心谨慎地频频瞄看着照后镜——数年来,他早已养成了这个习惯,每次只要他回到天母的家时,他总是将车子多兜一段路,以防有人暗中跟踪他!
他在台北东区拥有一间小公寓,离刑警队的上班地点并不远,是他近一年来用自己的薪水以分期付款方式买下的。自从五年前和父亲那一次大吵之后,他不但被父亲视作家中的坏份子,更把他列作“拒绝往来户”看待,几年下来,父子间的龃龉仍在。
过去上警官学校时住校,后来被分发到义警队担任小队长时,他大多住在宿舍里,只有在星期假日才回天母探望家人。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小公寓之后,他回家的次数反而比以前更加频繁了。他虽然没有在口头上承认,不过事实上,这都是因为父亲年事已高,而且有高血压毛病的缘故,他希望能多亲近家人,也希望父亲的固执个性有一天能够有所改变。
高家这一栋占地广阔的豪华别墅,坐落在天母和士林的交界地带,其实离沈珞庭在士林的住处并不远,只有二十余分钟的车程。
奕风心想:既然已经在天母附近,那今晚就回家里睡觉吧,隔天早上他还可以顺道去载珞庭上班,另外他也觉得心中胀满了对珞庭的异样感觉,他想跟家人透露一下口风,看他们的反应如何?
在别墅附近的小巷中多绕了一圈之后,奕风把车开到家门口,大门旁二十四小时驻守的警卫认出他的车,率先就将自动铁门按开,一边探出头来打声招呼。
“少爷,您回来了。”
奕风跟警卫寒暄了两句,便将车驶进大门内。
高家别墅占地三百余坪,这在天母的市价上,是一般升斗小民难以想像的,单是那一道电动大铁门就造价不菲,不但设有电脑控制的开关设施,两旁更高高地架了两座监视摄影机。别墅四周的高墙,也都安装了戒备森严的高科技防盗系统。
进入大门后,一条两旁种植了成列的凤凰木车道,直直引导向巨宅正前方的一座正方形喷水池,池子中央立了一座持弓箭小天使的黑色铜雕像,水池四角则各有一道喷水口将圆弧形的细水柱喷向池心,四道水柱正好落在小天使的立脚处四周,回溅出粲然一片的水花。
别墅建筑本体,是一座外观很像圆山饭店的三层楼建筑,古色古香的绿色琉璃瓦,暗红色的廊柱上精雕了一些繁复的花鸟图案,穿廊阳台上显得灯火辉煌,一排悬空而下的宫廷古典吊灯,营造出富丽典雅的柔美气氛。
在别墅的两旁,各是一座花木扶疏,花团锦簇的花园,园中各立着一座对称的中国式凉亭,蜿蜒的小步道穿梭其间,环绕着两座小型的荷花鱼池。
在巨宅后面则是一座长方形的游泳池,池旁立了几支遮阳伞,伞下分置着躺椅;泳池的另一侧更有一间小木屋,屋的正面是开放式的,设计成吧台的用途,屋内则置有一张花式撞球桌。
奕风的父亲高屹云一手创下的“高云企业”,旗下经营的关系事业包括家具工厂、进出口贸易公司、证券公司、以及水泥漆生产。
高老早年受的是日本教育,曾经到日本留学,返台后创业以家具生意起家,在台湾经济史上留下了传奇的一页。在他成家后的六年,因为不知道原配夫人不孕,所以一直到了以“借腹生子”的方式纳入奕风的母亲为妾,等到奕风出生时,高老已经年近四十。
中年得子,高老心中的欣慰自然不在话下,但是由于如日中天的庞大事业,纳妾及借腹生子一事,也就成了高家严守的一道家族秘密,二十八年来不但外界人士不明就里,连奕风也不曾以高家独生子的身分公开露面过,这自然引起了不少商界同业的猜疑臆测,不过也有不少人认为这是高老打算暗中栽培独生子成为“高云企业”接棒人的谨慎作风!
现今社会中的巨商富豪,拥有三妻四妾的已经不算是新闻,但是高老是个生性保守的稳健企业家,所以也不想予人话柄,被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对象。
当然了,高屹云一生叱咤风云、傲视商场,现在他心中最希望的一件事就是:独生子奕风,有一天能够真如外界谣传的,成为“高云企业”的第二代接棒人。
奕风将车滑进停置有其他六辆车的车库里,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压力,这表示他爸爸在家;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下腕表,时间刚过十点半,高家没有人会这么早睡。
他才刚走到巨宅门口,老管家王嫂就率先替他开了门,迎头就低语了一句:“少爷,怎么现在才回来?”
王嫂在高家一待十几年,就如同家人一般。奕风朝大厅方向探了一下,也压低声音问道:“我妈跟二姨还没睡吧?”
王嫂当然知道奕风在担心什么,答非所问地应道:“老爷还没睡,刚进浴室去洗澡,你皮绷紧一点就是!”
奕风朝王嫂扮了下鬼脸,笑咪咪地走进大厅;厅内,高夫人正在数落女儿蕴娴,蕴娴则躲到一旁的高二太身边,故作无辜地撒娇嗔道:“二姨,你看妈啦,好凶喔!人家也只不过晚了半个小时到家而已!”
“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门禁从九点改成十点,你还是迟到回家?二妹,你别太护着她,等会儿她爸爸下楼来了,我还要叫他骂女儿一顿!”
高二太护着蕴娴,一个劲儿地劝道:“好了啦,大姐,蕴娴也只不过犯这么一次错而已。蕴娴,快跟妈说:你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蕴娴嘟着嘴赌气,一看到奕风走进来,便跳起来冲向他。
“哥!你回来得正好,要不然我的皮一定被妈剥掉两层,她最听你的话了,你帮人家说说好话嘛!”
奕风没好气地伸手捏住她的鼻尖,忍住笑问道:“说!这次又闯什么祸了?”
蕴娴拍掉哥哥的手,理直气壮地说:“我又不是到外面去疯、去玩、去野!人家我是辛辛苦苦上完课后,就立刻到一家晚报实习呐!今晚因为报社有周年庆酒会,人家只是慢了一点点到家而已。”
蕴娴虽然生性迷糊、想法天真,做起事来有时还像个小女孩,但是她可绝无富家千金的娇气,而且她那独立自主的个性,有时还被奕风讥为“高大胆”,因为蕴娴胆量十足,但难免做事欠考虑!
“咦?你什么时候自己去晚报实习了?我怎么都不知道呐?”
这时高二太不怒而威地责备亲生儿子道:“你当然不知道!你有几天没回家了?奕风,你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
奕风中规中矩地回答道:“最近我接了一件重大案子,这几天都睡在刑警队里,所以……”
高二太叹了一口气。“怪不得打电话去你公寓,老是电话录音!忙也不是这种忙法呀,随便睡在办公室,身体不搞坏才怪!”
奕风不敢顶嘴半句地听训,高夫人立刻打岔护道:“二妹,儿子刚回到家,你就别训他了嘛!奕风,吃饭了没?我叫王嫂去弄点吃的,前两天我特地要王嫂买了一条你最爱吃的鲤鱼,很肥喔!”
一向在家里沉默寡言的高二太,只有在这时才会多说两句,她蹙着眉心向高夫人说道:“大姊,你别把儿子宠坏了!”
“谁说的?奕风才宠不坏哩!倒是蕴娴这小丫头,你要多骂骂她,别让她越来越不像样!”
“咦?怎么又骂回我头上来了?”蕴娴马上很委屈地叫苦道。
而奕风则感到有些啼笑皆非,这一种家庭伦理剧,每次在他一回家后,都要上演一回,而“两个妈妈”所护卫偏袒的,竟都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女儿!
高夫人兀自向饭厅方向嚷叫道:“王嫂!你快把冰箱里那条鲤鱼拿出来做豆瓣鱼……”
“妈,不用张罗啦,我在外面吃过了!”奕风连忙制止她。
这时楼梯上方传来几声高老的干咳,耳尖的蕴娴立刻低声向哥哥说道:“哥,我今天已经被念得臭头了,我先闪为妙;现在该轮到你耳朵长茧了吧!”
蕴娴心虚地快步跑上楼梯,在半途上正好跟高老撞个正着,她处变不惊地使出她的撒娇绝技说道:“啊,爸,你怎么还不休息?早睡早起身体好,我要‘乖乖’回房去了,噢……好累喔!爸爸晚安!”
蕴娴装模作样地连打几个哈欠,然后逃命似地赶快奔上二楼。
高老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最后只听他在蕴娴的背后喊道:“我说蕴娴啊!你还没说你今晚怎么到现在才回家?”
蕴娴半句也没回应,高老兀自咕哝几声,这时看见奕风在大厅内,便一路干咳着走下楼梯来。
奕风必恭必敬地站起身来,向高老轻声请安道:“爸,你这几天身体还好吧?怎么咳嗽老还没好?”
奕风不希望父子两人老是处在水火不容的状态,所以通常都是他先摆出低姿势;而高老一听见儿子的请安,心中虽然有股欣慰,但是他的固执个性使然,脸色仍然是冰封三尺。
高老抬眼瞥视奕风,冷冷地说:“真是难得啊,怎么还记得回这个家?”
奕风沉住气,他知道爸爸的话中是在问他怎么好几天不见人影?可是,明明是可以好好说的一句话,为什么爸爸老是要摆出那副威仪、责备的方式说出呢?
高夫人看着父子两人一见面就闹僵局,连忙从中打着圆场,向自己丈夫啐道:“你又是怎么了?儿子公事忙,今天好不容易抽空回家来看看,你一见面就没好脸色?”
高老在话里挑骨头,故意乘机又老调重弹地说:“他有什么公事好忙?连回家都要‘抽空’?把这里当旅馆啊?自己家里的公司好几十家,我一个人能撑多久?要是他有心在这个家上面,现在从头学起还来得及!”
奕风这时再也忍不住。“我以前就是听爸的话去念了两年企管,学不学倒不是重点,而是应该要看我感不感兴趣。”
“兴趣?你以为这是好玩的儿戏啊?你对这个家的责任心在哪里?当个小刑警又能熬出什么名堂?”高老勃然大怒地训斥儿子。
“如果这社会上没有警察在维持治安,你们这些企业大老又怎么能安心做事业?”
“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喽?你造反哪?”
父子针锋相对一来一往,高夫人也急得手足无措地劝着丈夫道:“有话好说,你动什么气呐?”
似乎劝得没什么效果,父子又激烈辩论起来。
这时高二太不动声色地低喝一句:“奕风!你少说两句!还有我说老爷子啊!你身体要紧,也少说两句吧!”
高家上下,似乎只有高二太的话才最有分量,她这一说,眼前的三人都同时闭上了嘴巴,高老余怒未消地径自走向前庭花园去散散步。
高夫人连忙过来搂着奕风的臂弯,苦口婆心地说:“奕风,你知道你爸爸的脾气,这两天他感冒还没好,所以像颗定时炸弹一样,你别放在心上!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鲤鱼?”
奕风意兴阑珊地摇摇头,心情一下子又被搞得乱糟糟的,也不想待在家里睡觉了,他反而宁愿去珞庭住处门外守夜、睡在车上。他吁了口气,撒了个小谎:“妈、二姨,我上楼去洗个澡,队上还有公事要加班,等一下我就得赶过去。”
奕风说完就径自走上楼梯。
“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加班?二妹,他们刑事组的组长叫什么名字来着?明天我可得打通电话去骂一骂。”高夫人心疼不已地嚷嚷道。
高二太似乎波纹不兴,心平气和地安慰她道:“大姊,儿子长大了,有他自己的世界,他知道怎么去安排、去处理,你就别太挂心吧!”
奕风在二楼听见了这些话。他心中其实很明白,更担心、更心疼的人是他的亲生母亲,只是她向来都不说,只是自己藏住这些而已……
奕风噗哧一声苦笑,摇着头说:“看你这丢三忘四、迷糊又加单‘蠢’的性格,是怎么也不像女强人!”
“哼!是我自己不愿意而已!喂!老哥,你是专程来叫我立正、站好、听训的吗?”
奕风欲言又止地犹豫半晌。“不……我是有件事,想透过你在爸妈和二姨面前有意无意地提一下,看他们反应怎么样?”
“哥,你别看起来那么严重好不好?到底有什么事?”
“我……我……我爱上了一个女孩!”
蕴娴故作夸张地用手指挖挖耳朵,逗趣问道:“我有没有听错?这一回你是‘单恋’还是‘暗恋’啊?”
“乌鸦嘴,别乱说!我们今天晚上还打波呢,呃……”
奕风脱口而出后立刻紧急煞车,但是蕴娴听了之后已经大声嚷嚷:“哇噻!进展这么快?你真是‘淀淀呷三碗公半’,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三头六臂人物,足以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她叫沈珞庭,在报社担任副刊副主编,她去年还写了一本畅销书,她是花莲人,跟你差不多年纪,现在就住在士林。”
奕风讲得眉飞色舞,喘口气,正欲再接再厉之际——
“等一等!哥,你说的这个沈珞庭,就是那个被人封为‘一书才女’的人吗?”蕴娴欣喜不已,“我房里还有一本她的书呢!”
“啊?真的?可以借我看吗?”
蕴娴立刻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包装设计精美典雅的书,书的封底还印了一张珞庭的生活照。
奕风接过一看,立刻改变主意说:“啊,那送给我好了,我可以在车上看!”
“什么?边开车边看哪?你别发神经好不好?”
奕风差点就说溜嘴,万一他睡在车上替珞庭“看门”的事被家人知道了,他的耳朵一定被念得生锈,话锋一转,他赶快说:“我跟珞庭提起你,你们俩算是搞‘同行’的,她也很想跟你见面认识一下。”
“真的啊!她在三大报之一的报社工作,我也许可以透过她的引荐,去参加记者应征!哥,你帮我问问看好吗?”蕴娴不禁喜出望外,脸上满是期待的神色。
“你当真想做新闻记者啊?”
“当然!而且是要上山下海去采访社会新闻的那一种!”
“上山就好,你可千万别去‘下海’……”
蕴娴没好气地狠狠捶哥哥肩膀一下。“我看你才下海咧——下了‘爱情苦海’!喂,滋味如何啊?交到这么漂亮又有才气的女朋友,你怎么还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
奕风叹了口气,说出心中的担忧。“我相信妈跟二姨不会有意见的,然而,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爸的个性,我不想‘子承父业’都已经被视作不肖子了,现在又交了个不是‘门当户对’的女朋友,那不是更惨?”
“唉!说的也是,要是由爸出面替你相亲,他铁定会挑个什么富豪世家的千金大小姐……不过,哥,船到桥头自然直,天还没塌下来,不用先担心,况且,这件事包在小妹我身上,让我去跟爸爸‘搓汤圆’!”
“你可别汤圆没搓成,反倒被爸爸‘贿选’、‘买票’过去吧?”奕风仍是有些不放心。
“好啦好啦!我是跟你同党的呐,反正你也别忘了替我问问应征报社记者的事!”
“OK!咱们互相拜托求进步,一言为定!”
兄妹二人伸出小指头勾了勾,奕风这才兴高采烈、心情笃定地回房洗澡去,待会儿他还得赶去当珞庭的“情人保镖”……
清晨,大地复苏。
奕风一夜仰躺在驾驶座上,八成是睡前看了半本珞庭所写的小说的关系,他不但好梦甜甜,而且绮梦香香……
朦胧之中,奕风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唤他的名字,越来越清晰,他猛地睁开眼睛一看,珞庭站在车窗外正轻敲着玻璃。
“啊?珞庭,早安!”
“高奕风,你昨晚真的在这里睡觉啊?”
她的音调中充满惊讶,还有一丝心疼。奕风揉揉惺忪睡眼,他把覆盖在他胸前的书搁在一旁,让珞庭的封底照片当了他一夜的“棉被”,就不知道珞庭见了会怎么想?
他跨下车外,伸了个大懒腰促狭说道:“不在这里睡,难不成你要请我上楼去睡?”
珞庭的粉颊泛上红晕,没好气地啐道:“猪八戒!那你还是在车上睡,我比较‘安全’!咦?我昨晚不是叫你回家去了吗?”
“有啊!你看,我胡子也刮了,连车子也换成这一辆比较不起眼的小福特,还是跟我妹妹借的呢,反正她还乐得能开我的BMW!”奕风理直气壮地回道。
霎时,珞庭的心好似被一股暖意划过,感动莫名;而面对奕风真心、真情的自愿“相守”,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她采取了她一贯的作风——
一讽、二刺、三不屑!
“睡车上,睡得腰酸背痛、脖子断掉,可别说我害你的哦!”
纵使如此,奕风仍明白她话中的关怀之情,他深情地望向她。而珞庭仿佛突遭电击般,也不由自主地凝视奕风;随及两人交换了个温柔的眼神,一切似乎尽在不言中。
时间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奕风心疼地问。
“还早呢?都已经快七点半了,我得赶公车去上班!”
奕风抬表一看,可不是吗?他一边整理睡皱的衬衫,一边似笑非笑地说道:“专用司机兼保镖在这里,哪有让你去挤公车的道理?”
珞庭很窝心地垂头一笑。“你当真每天都要这样保护我,送我上下班啊?”
“那有何不可?我还怕别人跟我抢哩!”
珞庭哭笑不得地白了他一眼,故意损他一下说:“嗯,听起来好像你还占尽便宜了咧!”
“唉!你不知道现在的刑警有多辛苦、多不好当!”奕风摸摸鼻子偷笑着,装得很怨叹地说。“不但三不五时要窝在车子上面睡,甚至还要倒贴一顿早餐!”
“你在讲啥早餐?”
“你应该还没吃吧?现在时间还来得及,我先带你去吃份烧饼油条配豆浆,然后再送你去报社上班!”
其实珞庭在出门前已经喝了一杯鲜奶,因为她并不知道奕风会这么呆呆地睡在她公寓门口,早知道就……不过没关系,她可以撒个小谎啊,再说她也不忍心拒绝奕风的盛情好意。
“好啊!不过要快一点喔,我向来是保持‘早到晚退’的上班纪录的!”
奕风很绅士风度地替珞庭拉开车门,珞庭正要坐进车内时,巷口方向转进来一辆豪华名车,奕风一时正犹豫着该如何挪移车子好让车先过去,心里也不禁嘀咕着:这么窄的一条巷子,竟然还有人把那么大一辆劳斯莱斯开进来,看这一下子怎么办?
不料那部名车停了下来,后座里探出了个人头,珞庭一眼便认出对方,忍不住低声苦叹一声:“老天爷!怎么是他?”
奕风本想坐入驾驶座,这时也停下来定睛一看,心中不禁一沉,半路又杀出来一个程咬金,看来这一场仗还有得打哩!